灵通师傅叫住李栋,问用什么办法使张须陀退兵。众人心中一惊,把目光聚集李栋身上,看他怎么回答。
灵通师傅身手不仅颇为了得,衙堂上众人纷纷嚷嚷,刚才一番激辩牵扯人很多,他都没有参与其间。这分镇定和冷静,非一般人可比。越是冷静的人越容易看出真正的毛病,而一言不发也就不留任何把柄给李栋,这样无懈可击的对手想要轻松解决掉,绝不会像辗压贾行那样轻易而举了。
众人独醉他独醒,衙堂上只他一人最难对付。把他只要糊弄过去,也就没了过不去的火焰山了。李栋只能比他更冷静,更沉着,更加聪明睿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灵通师傅有更好的办法教我么?”李栋不咸不淡地反问,把烧手的山芋反扔给他,看他如何考虑谋划的。只要摸到他的思路,也就有了相应的对策。
灵通师傅眼睛微眯,不动声色,眼观鼻,鼻观心,语气舒缓地回说:“出家人不问尘事,打打杀杀就更不上心了。施主莫要取笑贫僧。”
灵通和尚果然难缠,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这番话与没有回答毫无区别,出家人不问尘世,何必再多此一问,要李栋回答怎么解决张须陀?现在却说不关心这事,明显推脱之辞。
李栋微一动脑筋便想出一个策略,问道:“与张须陀单独切磋功夫,灵通师傅又将如何?”
灵通微笑道:“某对功夫一窍不通,烦请施主不要继续取笑于我了。”
李栋那个恨呀,这家伙将太极打得非常圆转,老是这么退让。接下来这问题你再不回答,就等着瞧好吧。“你和张须陀坐而论禅,需要做些什么?”
灵通说一句话,李栋便要三句话回答解释,不能不佩服灵通所说一语中的。现在李栋也逼他一记辣招,再不亮出真实身份,恐怕他也说不过去了。因为这句话非常毒辣:不修禅还能叫出家人?
“他向我问禅,还是我向他论禅?”
“互论。”
“他懂禅?”
“假如!”
“试探!”
“互探!”
“用优。”
“拒战。”
“用谋。”
“力战。”
“感化!”
“恭喜灵通,你学会抢答了。”李栋心说:加——拾——分。
俩人一问一答,势如破竹,一个问得巧,一个答得急,不及时打住的话,堂上的人就会晕头转向。
他们的对话大意是:有效说服对方的办法是,先行试探对方禅道的虚实。但对方不会让你轻易得手,所以二人相互试探。软硬兼施全不行,那就要身体力行去感化对方。
通过一番对话,李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探明了灵通师傅的底细。余下的话不用回答,灵通师傅自己就明白,李栋怎么对付张须陀。堂上的人只是都不明白。不明白更好,都明白了你们也懂得修禅之道了。这就是李栋在大明寺那天晚上,与慧通师傅坐而论禅的一些小感悟。
灵通醉心于武学,对禅道不如师兄精通。李栋现炒现卖,竟也将灵通师傅糊涂了过去。
在众人莫明其妙置疑中,李栋朝杜伏威点头显意,意思说赶快闪人,不要耽搁了。几人与王薄躬身作别,带上一千余兵马,迅速奔出城外。
直到赶出城外,李栋才长吁一口气。解释给杜伏威等人,刚才为什么凶险万分。灵通师傅的意思是,李栋带兵出城怎么破敌。李栋很婉转回复他说,并不是为了破敌,为了试探对方的虚实,等于探路先锋。如果必要,打一仗也不是不可以。
在不知对方虚实深浅下,李栋这招还是十分管用的。又因灵通对禅道疏于精通,被李栋拣了个漏儿。要不了多久,他必定醒悟过来,李栋所以带人马急急闪出城。
齐郡在章丘正西方,李栋带着兵马当然是从西门杀出的。
张须陀得到消息,西门有一哨人马,为数不多,大概也就千余人,心里感觉奇怪。须知齐郡约有二三万人马,这一千余人出城岂不是自寻死路?谁如此大胆?难道贼军还有万夫不挡之勇的人?
在包衣的帮助下,张须陀穿戴整齐,骑马摇槊,从阵前杀出。
双方相距十数丈,张须陀勒马停住脚步。
李栋见对方阵营内驶出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一员大将,面色赤黄,横眉直插两鬓,胡须飘洒胸前,银白色的盔甲,亮闪闪的马槊,神情举止都十分威猛。此人年龄与父亲李浑相仿,年在四旬开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猜测这人大概就是张须陀,拍马往前提了两步,也不拿武器,坐在马背上抱拳作揖道:“在下章丘李栋,奉县令陆离儿之托,特为郡丞送来血书一封。”
张须陀道:“凭什么要让老夫相信于你?”
李栋一时语塞,如果张须陀连血书也不看,也不相信的话,那实在没辙了。
杜伏威提马上前说道:“某杜伏威,数日以前曾经到历城请郡丞,未果而返。与守城斥候留言曰:郡丞归来当告知章丘遇有敌情。也曾有见过我等。可与斥候当于对质,郡丞便知分晓了。”
李栋一听这个办法不错,可是如果那些斥候没有带到两军阵前就大大吃亏了。前不能归降大隋,后不能退守章丘,难道真要落草为寇么?
张须陀身后正好一人大叫道:“莫不是前几天在城下欲要射箭的章丘府兵?”
杜伏威大喜道:“正是在下!”
那名斥候道:“奇怪了。前几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