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不觉间,李贤已经习惯了这种一言决人生死的感觉。
这是汉末,是豪族豢养家丁奴仆的巅峰时期,宗族、强权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十足的人治社会。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没有记者、微博去曝光你,这就是可恶又可爱的封建社会。
“进去吧”,李贤终归没有踌躇太久,他便一声令下,迈脚踏入了府邸。
随行而来的近卫营兵马很快就接管了府内的防护工作,现如今,李贤树敌无数,容不得半点大意。
进入之后,才晓得院内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样样不缺,在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块占地不小的演武场。
府邸之外,前来送礼的士族商旅早已经挤的水泄不通。
区区银钱算什么?
原本众人还怕李贤油盐不进,不肯收下贺礼,那样的话,大家伙只怕真的要寝食难安了。
正所谓,赠而不取,必有所需也。
也就说,倘若李贤不肯收礼,那么他一定是在谋划着谋求更多的利益。
羊毛出在羊身上,广陵城赚钱的行业统共就那么多,最后还不是要划到商贾豪族身上去吗?
幸好,幸好李贤来者不拒,收下了所有的礼物。
成功送出礼物的那些商贾,都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觉得有了心里依托,李贤这等人物,一言九鼎,他虽然没有什么言语的保证,但这次起码奉上了善意,他日若真是有事,想必大将军应该不至于翻脸不认人。
有时候,人的心态很是复杂,见到那些成功送礼的得意劲儿,原本不打算凑热闹的家伙也不得不咬紧牙关,准备了一份厚礼,赶至郡守府。
大家伙都送了,若是就差你一个,到时候大将军会怎么看?
在这样的思维下,接连两日,送礼的人群都是络绎不绝,而李贤却好像乐不思蜀一般,待在宅院内大门不出。
若不是城内数目增加三倍的巡逻军卒,以及簇拥在郡守府门前等候送礼的人群,等闲人甚至以为李贤根本没有来过。
李贤越是平静,城外的江东军越是不安。
李贤行程数百里,绝不是来收礼的,他一定有所图谋!
只是,李贤究竟意欲何为?
这一点,江东军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未能探出。
对于城内巡逻游弋的军卒,一开始,乡民们还很是畏惧,行事缩手缩脚,不敢随心所欲,可察觉到军卒们并没有欺行霸市、恃强凌弱的行径之后,大家伙也就放宽了心。
这几日,街头的青皮游侠全都不知道躲到了哪一个角落,就连走私盐铁的商旅都收敛了很多。
只因为,李贤麾下的军卒第一日就抓到了一个为非作歹的青皮,当场枭首示众。
血淋淋的头颅在宣告世人,大将军来了,宵小们都给我夹紧尾巴!
第二日,看守城门的卫卒从商旅的麻袋中找到了私藏的盐粒,通过一番详细盘问,得知这是准备运往关中的私盐,念在盐商主动坦白,又是初犯,只杖责三十、罚没他全身财物,最后发配苦力营了事。
一个生,一个死,按照大汉律令,滋事的青皮罪不至死,可贩卖私盐的商旅罪无可恕,然而,到了大将军手中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处置方式。
消息传到周瑜耳中,这位江东才俊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叹息,道:“莫欺少年穷呀,原本我还以为李贤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可仅从这两件事上,就能看到他思虑之远,谋划之深呐。”
程普很不服气,道:“大都督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你道那李贤为何对青皮下狠手?是因为他需要在城中立威,而且,青皮欺凌的都是穷苦百姓,严惩青皮,就等着变着法子拉拢郡内的乡民。”
程普暗嘶一口冷气,可还是梗着脖子问道:“那为何又轻饶了商旅?”
“广陵田地无多,银钱从何而来?”
“人丁稀少,田地荒芜,种田是赚不得银钱的,唯有商货流通,才算是生财有道”
“不错,广陵多海商,九成的商贾都在进行着谋取暴利的生意,李贤这么做,是不想把商贾得罪死了。”
“那李贤是怕了他们?”
“不,李贤是在警告他们,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程普很是不爽,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近来,江东军受阻于广陵城,不得寸进,若是再让李贤兴风作浪,此番西征说不定就要失败了。
数万大军耗费无数钱粮,难道就要无功而返了吗?
程普也好,周瑜也罢,全军上下很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比水军,青州水军的势力丝毫不逊于江东,比步卒,青州雄军冠绝天下,江东军如何能敌?
这些时日,江东军已经与青州军交手了无数次,纵使周瑜使出浑身解数,却也难以大获全胜。
青州军的实力太强了,江东军虽然人数众多,整体军力却差了不止一筹。
要想获胜,还得出奇制胜!
其实,这几日,李贤并不像明面上的那么空闲。
一直以来,广陵是甘宁的地盘,可是,由于甘宁水匪的身份,他并没有被本地豪族完全接受。
有道是铁打的豪族,流水的将官。
本地的士绅豪族无论如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