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由布帘作门挡风,面积大约十五个平米左右,正中生着一小堆火,架着一口锅,热气蒸腾出稀粥的香味儿。屋内光线不错,全因草顶上开了一个大天窗,火堆的烟雾直接从“天窗”散出。四边墙角,几名士兵抱着枪蜷缩成一团打盹,一听见有人进来,慌忙站起,其中有人“啊”了一声,大叫:“小鬼子!快!“
“自己人!”巴哲尔大喝一声止住那睡眼惺忪的兄弟,嘿嘿一笑道:“滚,你们都滚出去,让斥候队先睡一会儿。”
“自己人?”那兄弟偏头打量着杨格,嘴里咕哝着提了枪出门美女姐妹爱上我。
巴哲尔指了指靠近火堆的一根原木柱头,说:“兄弟,这里靠近火,暖和,等吃了东西后你就睡这儿。噢,我叫巴哲尔,蒙古正白旗人。”
“杨格,汉人。”
巴哲尔又是嘿嘿一笑道:“知道,佐领大人叫你兄弟呢。”话音未落,他就挑开布帘出了门,显然,他还在值哨。
杨格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那佐领姓袁,估计是汉军旗人。不过,汉军旗人一般都习惯用满族名字,像这位佐领一般的确实不多。即便在历史大潮中成了汉军旗人也不忘祖宗,这种人值得尊敬。
杨格盘腿坐在火堆边,顿时觉得有些冻僵的身体热乎起来,舒服啊!
不多时,古额里等人打理过战马后也进了屋子,众人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就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土陶大碗喝了热粥,吃了几个又冷又硬的面饼子,然后各自围着火堆打盹。杨格见众人衣衫实在有些单薄,忙解开背囊,拿出一张日军军毯丢给古额里,自己裹了一张,又觉得不合适,乃拉开来给旁边兄弟搭了一半。
这个举动赢得了大家的好感,拉近了彼此距离,几个人围坐在火堆旁,着实有些热乎劲儿,可问题也随之而来——热气一生,屋子里充满了一股子难闻的酸臭味儿。
痒啊!浑身都痒!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痒!杨格刚开始还挺有节制的稍微挠了挠就作罢,可挠过的地方在一阵舒爽之后就是奇痒难忍。也不知这个身体的主人有多少天没洗澡了,脑后的辫子油腻、脏污得似乎纠结在一起,形成一顶沉重的“钢盔”,发丝之间,又似乎有跳蚤之类的东西在移走,带来一股股的臭味和奇痒。
其实,周围镇边军马队的几个弟兄也是如此,只不过习惯了而已。
杨格揭开大衣,忍住额头和胸口的痛,一手挠头,一手挠咯吱窝、挠背、挠......挠个屁啊挠!火了,老子一定要把这猪尾巴剪掉才行!只是,那几名骑兵都是镇边军的,乃是正儿八经的旗人。以杨格对这个时代的认识,一名汉人防勇当着几名旗人的面剪掉辫子,说不定立即会被扣上一顶叛逆的罪名,推出去砍头了事。
得想个法子。
困了,困了。盘腿坐在火边的杨格作出无精打采的模样,也不再理会他人,只顾打盹休息。渐渐地,他的脑袋慢慢地向下耷拉,向下耷拉,猛然就搁在膝盖上,脑后的辫子在惯性作用一下子从后甩到前面,正垂在熊熊的火苗上。
“兹兹......”辫子着火了,在快速缩短,发出一股焦臭味,杨格“毫无所觉”,旁边的骑兵们却慌了神,旁边一人赶紧去推杨格,古额里起身到草庐门口扯下挡风的帘布,兜头罩脑地笼在杨格身上。
“怎么啦?怎么啦?”如梦初醒的杨格茫然不知头上还袅绕着青烟。
“哎哟,杨兄弟,你的辫子,你的辫子烧着了!哎哟,你那条辫子多好啊,油光水亮的,啧啧。”
“啊!”杨格这才惊觉,一甩头,少了一大半的辫子轻飘飘的,一股子蛋白质和油脂燃烧过后的臭味扑鼻而来。他哭丧着脸拿着焦黄卷曲的辫梢,连声叹道:“身体发肤受诸于父母,怎么......唉!这可怎么见人呐!“
古额里同情地看了杨格一眼,说:“都这样了,能怎么办?干脆,我去猎户营找那个剃头匠,给你剃个光头得了。富明,你就着火烧点热水,说不定佐领大人还能讨几副膏药回来给杨兄弟用。“
经过这一闹,众人都暂时没了睡意,七手八脚搞来冰块化在那口方才用来熬粥的锅里,又添了干柴,把火拨弄得很是旺盛。
剃了光头,抹了身子,胸膛青紫处贴上狗皮膏药,穿戴齐整的杨格跟随延山去见镇边军马队统领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