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淮军老将,冯义和的确很难抉择。
“杨大人,我看......还是就地宿营,通报聂军门请定行止,如何?”
杨格失望了,可是面对一位须发斑白,满面无奈之色的老将,他胸中的郁闷之火又无可发泄。不过,他总算明白了一点——泱泱华夏为何败于蕞尔小国?不是兵器太旧,不是战术太老,不是没有人才,而是.......这个国家的政治体系确实腐烂了,从根子上腐烂了!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冯大人,约期是25日拂晓,届时黑、吉两军将发起对海城的佯攻。如果我军不能按时到达或者不能执行前定作战计划,还需立即通报依帅得知,以免两军将士徒作无谓的牺牲。”
“正是,理当如此。”冯义和见杨格没有出言反对,暗地里松了一口大气。在他看来,杨格这样的属下是在彪悍之极,能在赛马集之战后不理依帅的招揽,能在细河、草河堡主持两军连战连捷,能以营官的职分提出有利于整个对日作战的战略......这样的人,又极受武毅军四千官兵的爱戴,在大家伙儿的心底,跟着杨格打仗就是去赢得胜利,就是保家卫国,就是白花花的赏银。故而,真要是杨格反对去牛庄甚至反对耽误时间的临时宿营,老将还真没啥底气能越过他指挥四千官兵们。
临时的休息命令变成宿营过夜的命令,官兵们随即上山砍伐树木制作拒马,或者依着山势、河谷地形挖掘壕沟,建立营帐。不多时,袅袅炊烟在山谷中升起,立即又被凌厉的寒风吹散。
杨格立足于高处,目送前往耿庄子通报依克唐阿的快骑离去,心中只能默默祈祷,但愿依帅与宋帅之间的高层协调结果能够有利于奇袭析木城计划的事实。实际上,队伍在此地多留一会儿,就增加了被日军间谍发现的几率,也就增加了暴露作战企图的几率!
而且,一旦依克唐阿和宋庆协调无果,这事儿指不定还会闹到天津金刚桥甚至北京的紫禁城里。届时,奇袭析木城需要的保密,需要的隐蔽行军,需要的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需要的时间和战机.......还有吗?
还有他娘的个屁!
南路作战之难,杨格本有心理准备,可如今表现出来的难点不在战术,不在士气,而在一些跟战争胜败无关的一些问题上。如果这样导致整场战争如历史一般的惨败,那让杨某人情何以堪呐!?
不行,不能任由一些人主宰战局,指挥武毅军的行动!武毅军应该独立于整个淮军指挥体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最终以改变整个战争的结局。可是,如何独立于淮军呢?
彻底投靠能够采纳正确军事主张的依克唐阿?自己愿意,部下的四千官兵会如何作想?但愿,聂军门那边能......嗨!别指望了,聂军门终究是淮军老将,他在忠诚于国家的同时,还忠诚于淮军这个团体,指望聂军门在上面抗雷,自己在下面“为所欲为”,现实吗?
武毅军宿营于三岔口整整两天后,12月24日午后,盛京将军裕禄才派人飞马传来紫禁城的“钦命”——武毅军暂归总理辽东军务大臣依克唐阿直属,可按期发起预定之作战行动。
24日午后,25日拂晓,三岔口到析木城接近220华里的山路、雪路、夜路,就算是四千官兵全都长了翅膀,恐怕也难以按时发起对析木城的奇袭作战了!
“我草泥马啊!”
一声悲愤的怒吼,杨格从马弁赖小顺腰间拔出战刀,狠狠地砍在旁边一棵无辜的松树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