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瑶不动声色地看着燕姨娘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免暗自摇头:“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相貌!”也不搭话,只用手捂着手炉取暖,等着看宝隽如何处置。
其余的姨娘见此情景,俱是一惊。有等着看好戏的,有在心中暗自冷笑的,有暗暗叹气的,但就是没人来劝说和求情。整个厅中满满一屋子人,却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一旁燕姨娘的丫鬟小桃和小红给吓得不轻,就想上前去拉自家姨娘起来。
书瑶眼中的笑容越来越浓,一双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宝隽脸上到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在心里叹道:“好吧!小蹄子,你赢了!”
于是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乌尽孝家的,低头对燕姨娘轻声道:“翩翩,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这儿就不用陪着了!”
燕姨娘原本拼着被侯爷呵斥也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是没想到,侯爷竟会如此温柔地与自己说话,顿时觉得自己这一宝是押对了!侯爷心里终归是有自己的!什么夫人的赏赐!自己才不稀罕呢!只要有侯爷的宠爱就够了。
乌尽孝家的带着有旺媳妇和长顺媳妇,走到燕姨娘身边道:“姨奶奶请!”
小桃和小红赶紧上前搀起自家姨娘,燕姨娘眉眼含春地给侯爷告罪,口称:“谢爷垂怜,那翩翩就先走了。”
说完,款款地转身,轻移莲步跟着三个管事媳妇出了暖香阁。
宝隽直起身子道:“开宴!”
当夜,宴席一直持续到亥时方才散去,一众姨娘送走侯爷和夫人,各自返回自己的住处。凌姨娘留到最后,穿着大毛外氅正给下人们交待善后事宜,奶娘沈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来接凌姨娘了。
走近跟前,对凌姨娘道:“姨奶奶,才刚来的路上,见长顺媳妇正带着帮下人往前院儿去,奴婢看里边好像有潋香居的小桃和小红,就随口问了一句。长顺媳妇说燕姨娘得急症没了,这些下人是带到前院去交给大管家处置的。您说这燕姨娘怎么好端端的说没就没了?”
一听这话,在场的众人都惊住了,凌姨娘稍一恍神立刻沉脸道:“嬷嬷晚上又吃酒了吧?要少喝点儿,小心下雪天路滑!”
沈嬷嬷一看大家吃惊的表情,马上明白过来,里面一定有蹊跷了,赶紧低头道:“是,老奴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过年的日子里宝隽并不得闲。从初一一大早开始,就有人不断上门来拜年。大多数都被管家给应付了事,可有的却是不得不请侯爷作陪的。比如禁军的将官们,还有那特别亲近带着家眷来的,连书瑶也少不了要作陪。
直到初五,这人还在络绎不绝。一大早就被吵起来见客的安乐侯,送走了按察使柳传赫后,直接把大管家叫进来一通嘱咐:“再有来的,就说我跟夫人到城郊庄子上去了。”
书瑶坐在暖炕上,穿着银红色梅枝圆领缂丝银鼠窄袖袄,下穿遍地金倭缎堆花百褶裙,头发随意梳了一个倭堕髻,斜插着一只撺珠三尾双衔银凤钗,怀里抱着手炉。等乌尽孝走了,对歪在炕上的宝隽道:“这么做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亲近的前几日已经都见过了,即便是有些还没来,也没什么要紧,剩下那些鸡零狗碎的,不见也罢。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谁来了都别叫我,我要歇会儿。”打着哈欠说完,靠着软绵绵的靠枕,就睡了过去。
书瑶下炕,把手炉递给紫薇,走近身来道:“别这么躺着,仔细着凉,不如你陪我去折两枝红梅来插瓶可好?”
这边书瑶一头说着,那边宝隽随口吱唔了一声就闭上眼不再出声了。书瑶知道他昨晚没睡好,昨日一帮亲近的门生故旧相约来拜年,喝酒听戏闹到很晚,今日一大早又被叫起来,这会儿难怪会困,只好随他了。
书瑶叫紫菱去抱来一床薄被给他盖上,走到外间一面吩咐紫陌、紫烟注意听着里间的动静,小心伺候着。一面叫上紫菱、紫薇并柳枝、梅梢几个小丫鬟准备出门去折梅花。
紫陌忙上前道:“夫人您怎么能亲自去折呢?梅梢她们去折了,拿回来不就行了!这天寒地冻的。”
“插瓶的梅花是要选枝的,你以为随便去折几枝来就可以了,必是要我亲自去看了枝条的造型才好!你和紫烟在屋里看着侯爷,有紫菱和紫薇跟着就行了。”
紫陌见夫人已经有了道理,只好去拿来一件淡紫色凤穿牡丹银狐裘披风给夫人披上,小心地给她戴好帽兜,送到廊下,一路嘱咐紫菱、紫薇,别只顾着贪玩让夫人跌倒,小心枝头上落下的雪冰着夫人,折枝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夫人自己动手……
书瑶简直受不了紫陌的啰嗦了,一把拉住她道:“姐姐!我知道了,您请回吧!看好侯爷,别让他把被子给踢了是正经。”
从正房出来,一边走梅梢一边跟书瑶道:“这园中的红梅,开得最好的,就数侯爷的静心山房院墙外的那一片。”
书瑶笑道:“你到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是,夫人您忘了我的名字了,我平日就总留意内院哪儿的梅花开得最好,都有些什么颜色。”梅梢很是有些得意地炫耀。
一行人走到静心山房后侧时,就隐隐闻到了空气中暗香的浮动,待转过一段粉墙,一片梅林赫然眼前。
正如梅梢所言,这里的红梅最多,也开得最好。因这里靠近侯爷的书房,平日来的人极少,枝头地上的雪都还保持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