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艾伯父……算了,回来了也好,能见一面……”皇甫莫云下面的话语想说的是,也许下次便是阴阳两相隔。
皇甫莫云一直都知道,艾宁艾伯伯是和妈妈极要好的,也听说过他曾是妈妈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那样的感情就像是徐志摩和林徽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许多年前,艾伯伯忽然便出国了,这样算下来,也有十五年没有回来过了。
艾梓望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皇甫莫云看了看时间,轻声的说道:“等一会小彩回来,我送你回去吧。”
艾梓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重新坐在皇甫莫云身旁。
皇甫莫彩目光有些空洞,沿着楼梯慢慢的向下走着,侧过头,便看见窗子上自己那张有些苍白的脸。
一时间,有些恍惚。
明明是一张二十五岁的年轻面孔,却带着五十二岁的愁容,十年的时间,可以将一个人的一生颠覆得彻底极了。十年的有关于女孩最美好的年华,自己都是在这家医院度过,却依旧没有换回妈妈渐行渐远的脚步。
这十年,哥哥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即使他不常出现在医院里,但是他为自己打点好一切,学校,工作,周到极了。
她从不敢问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就像也从不问哥哥现在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一样,知道了又能怎样……也许知道了,自己也会像哥哥一样整晚整晚坐着睡不着,每个月都要去看心理医生……
这些她都知道,她也知道在哥哥的心中压抑着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在哪一天,那颗炸弹就会砰的一下子爆炸。
皇甫莫彩慢慢的走在医院的走廊里,这个时候正是探视的最后时间,家属们或是叮嘱着,然后或是提着饭盒,走出病房,那样的场景,让压抑的医院,也跟着带着家的温暖起来。
皇甫莫彩慢慢的走在一对家属身后,听着那样操着外地口音的对话。
黝黑的男子着对身旁的胖女人说着:“咱回家商量商量把房子卖了吧,先把咱娘的病治好。”
胖女人不住的点头:“中,俺同意,爹去的早,咱就剩下这一个娘了,娘没了家就没了,说啥咱也要把娘的病治好。”
两个人说着快步的离开了,留下身后一个呆滞的身影。
皇甫莫彩的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涌了出来,她极少流泪,泪水这东西,流着流着就没有了。
娘没了……家就没了……
那样的话语,叩击了皇甫莫彩的心门,这个维系了十年的家,终究是要没了么……爸爸离开后,她告诉自己妈妈还在,可是……如果妈妈也离开了,那么……这个家,便真的没有了……
皇甫莫彩有些跌跌撞撞的走到一个无人的楼梯间,倚着那冰冷的墙壁,捂着嘴,哭出了声音。
不幸有很多种,在医院这种地方,不幸却都归于一种,失去亲人或者失去生命。
在这里,哭泣声太过于常见,以至于人们丝毫不会驻足或观望那声音的来源,或是害怕那哭声触动自己的不幸,或是根本无暇顾及……
在那样一个冷风吹进来的楼梯间里,皇甫莫云倚着寒冷的墙壁慢慢的下滑,蜷曲在那不算亮的角落里,绝望而悲恸的哭着,泪水晕开在了那水泥地面上,一大片。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皇甫莫彩抽泣着,却感觉到身上温暖了起来,她慢慢的抬起满是泪水的脸。
那样一张有些淡漠的脸便映入了她噙着泪水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