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与魔乙站在污秽的林地间,眨了眨眼。

远处,静寂的村落,已然灯火通明。匆匆跑出来的巫族人,举着火把奔向水池边,扬声道:“出了什么事,是谁在捣乱?”

江瑟瑟转过头,火光下,一位白发老妇狂喜的惊叫一声,扑上来抱住她的肩膀,哭喊道:“阿惢……我的女儿,你回来了,呜呜……”

老妇人哭毕,其余人却变了脸色,讶然道:“阿惢回来了……”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举着火把照亮阿惢的脸,待看得真切,突然高声呵斥道:“族长早就说过了,阿惢是巫族不洁的灵魂。她既然没死,大家赶紧抓住她!”

“是。”

擒着火把的巫族人,听得这中年男子号令,纷纷扑向江瑟瑟。

抱住江瑟瑟的老妇人,猛地搂进了她,回头瞪着众人,高声呵斥道:“你们谁敢伤害我的女儿……我跟你们拼了!”

老妇人鬓发斑白,显然年纪不小。此时此刻,却用单薄佝偻的身躯挡住了巫族人前进的步伐。

“阿惢她是没有异能,可她善良孝顺,她是天精一脉最纯洁的继承人。她不愿意嫁给多可,便要被烧死吗?不……族长一定错了,呜呜……。”

老妇人含着眼泪控诉,一声一声皆是哽咽,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

族长一定是错了,否则阿惢天真善良,纯洁孝顺,怎会被火烧?

族长一定是错了,否则乌果私自跑出兰桑谷,负伤归来,怎会仍是掌控兰桑谷生杀大权的人?

老妇人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怒斥道:“你们谁也别想逼我的女儿嫁给多可那个傻子。族长他没有资格火烧阿惢,他说得话全都是骗人的,我再也不相信了……”

江瑟瑟没有动,准确的说,是老妇人将她搂紧之时,她便没有再动。

母亲?

这个词语深深印在她脑海,可她从未真正的唤出过。

前世她乃孤儿,自然没有父母。她曾试图寻找,却是无疾而终。后来,她在兰桑谷被火烧那一日,只恍惚见过一个白发老妇人啼哭的模样。再后来,她做了江瑟瑟,在侍郎府不卑不亢的叫过江雯灵的母亲。

可那时,“母亲”的二字的意义,远不是此。

唯有此刻,白发斑斑的老妇人,伸着枯瘦如柴的手,将她搂紧在心口,一遍一遍的冲着族人哭诉呵斥,试图以自己不算宽阔的臂膀,保护弱小的她。

比天高,比海深的母爱,就在这些眼泪和控诉中,在这紧紧相拥的臂弯中,在这紧张忐忑的气息中,诠释的淋漓尽致。

或许,当日火烧阿惢时,老妇人还曾因各种各样的缘由,惧怕族长与全族子民。可此刻,她分明已站到了巫族的对面。

“你疯了……烧死阿惢,是天神对她的惩罚,是天神对巫族人的恩泽。快,拉开这个疯女人,抓住阿惢!”

中年男子仍在下令,脸上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擒着火把的族人,闻言一怔,又朝前扑近了几步。

“不……谁敢过来!”老妇人怒急,一双眼睛似护崽的雌虎,泛出了血红。她紧紧搂住江瑟瑟,不允许族人伤害女儿一星半点儿。

江瑟瑟动了。

她冷冷的抬起头,缓缓推开了老妇人的臂弯,傲然站定,讥讽道:“如果烧死一个手无寸铁、身无异能的女人,便能让天神恩泽你们这些傻x,天神未免也太没身价了。”

她的嗓音清冷,她的神态倨傲,她的目光镇定沉稳。她,根本不像是当年那个胆小天真的阿惢。

老妇人一怔,望着她的侧脸,落泪道:“阿惢……”声音中,有自豪、有慰藉、有伤感、也有些小小的怅然。

大约,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中年男子闻言大怒:“阿惢,你竟敢亵渎天神!大家赶紧抓住她!”他的语气,比方才更加恶劣。

江瑟瑟目光一冷,一步迈近,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冷斥道:“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中年男子惊骇,不可置信的颤抖道:“你竟然……”

江瑟瑟讥诮:“当晚的月色不错,你竟没看到么?”

火烧江瑟瑟那一夜,江瑟瑟的异能只有族长有较深的印象。剩下一个知晓她有异能的,便是魔乙。

魔乙走到火光之下,扬声道:“巴茶木,阿惢她并非不洁的灵魂,一切都是族长编造的,你怎么不信呢?”

中年男子转头狠狠瞪着魔乙,呵斥“住嘴,你这成日只知道骑小老虎的蠢材,竟敢质疑族长和本大人!”

“嗷呜……”

巨大的吼声,在魔乙身后的黑暗中响起。强劲的风,吹拂在众人的身上,险些将几个瘦弱之人掀翻。

众人一愣,慌忙举起火把,试图看个清楚。

然而,这一看却是一惊。

高达二丈的斑斓猛虎,雄踞在黑暗中,张着血盆大口昂着头。巴茶木从未见过,不由得一惊:“这是什么东西?”

“嗷呜……”

斑斓猛虎似乎对于“东西”二字很不满意,再次仰天长啸起来。

这一回,黑暗中立时响起妖虎的回应,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在众人四野渐渐亮起来。

“嗷呜……”

众人大骇,巴茶木环顾四野,战战兢兢道:“妖虎……妖虎在这里……”

刚才,巫族人是听到妖虎的啸叫,才举着火把跑出来查看。一时间,魔乙招呼了妖虎退到林后,恐怕吓到族人。

所以,巴茶木等人并不知晓妖虎仍在附近。

状态提示:第102章 母亲--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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