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前,围拢着许多人,粗略一看,不下千人。 就这么千人,站在这巨大而陡峭的山壁跟前,不过一小堆而已。
江瑟瑟与晏璎立在人群之后,往里看去,才发现人群之中,高高搭建起一块平台,其上摆放着祭祀用品。那插在香炉中的檀香比人的手臂还粗,燃起的烟雾缭绕不散,雾蒙蒙的笼罩众人。
祭台上,一个裸身女子,被人蒙了脸面,捆绑了双手,缚在祭台之上。她浑身苍白,脊背诡异的弯曲着,正奋力扭动。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惊惶而屈辱。
然而,无论她怎么扭动挣扎,却并无一人注意到她。
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光滑如镜的山壁上。
江瑟瑟抬头,那山壁之上,此时正如放映电影一般,上演着仕女踏青图。
画面上的美人们,皆穿着九州大陆女子不曾穿过的宽大衣裳,皆梳着九州大陆女子不曾梳过的新鲜发式,皆戴着九州大陆女子不曾戴过的矜贵首饰,皆乘坐着九州大陆女子不曾乘坐过的华贵车驾。
她们一举一动都透出十足的优雅和美好,一颦一笑都透出帝国皇朝才有的潇洒与和气。
她们的白马高大威猛,比虎狼更具英姿,她们的侍女恭顺俏丽,比公主更有威仪。
九州大陆,不说东跃小国,便是鳌国炽离城,也无人能及上她们半分。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痴迷陶醉,再难旁顾,唯有江瑟瑟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只因,这山壁之上流动的画面中,美人如云,车马如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皆是唐朝才有的繁华奢侈。
然而,这奢侈中又略带一丝不同。
只因,画面中的仕女,皆是纤腰秀腿,绝无一丝多余的肥肉。换句话说,这些美人虽都是唐朝美人的打扮,但却个个纤瘦苗条,绝不丰腴。
江瑟瑟眨眨眼,不太明白。
然而,诸国皇室却已陷入癫狂。仿似看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不过掀起一个角落,便教人欣喜若狂。
因,这些华服美鬓,这些鎏金异彩,都是他们渴望却不可能达到的巅峰。
可不是,现而今的九州大陆,纵想找一个炼盐师也属困难,更别说术业专攻的冶金师了。诸国皇室想要乘坐那样高大结实的马车,只能白日做梦。
“幻境台开启,却无门可入,诸位可知晓,这幻境台之门究竟在何处?”
出声的人,庄严冷漠,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痴迷狂躁。但,他的声音里还是透出一丝渴求。
江瑟瑟循声望去,正见诸葛魏端坐在祭台那头的赭黄宝座上,一张脸掩在九龙华盖伞的阴影之下,教人看不真切。
然而,他的声音却熟悉。
一群人被他的声音吸引,纷纷看去,无人接话。
幻境台只存在于传说之中,除了上古仙人,在场中人无一见识过幻境台的景象。能在今日得见幻境台之景,已属不易,谁还能一眼便找出幻境台的入口?
众人一时露出失望的神色,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诸葛魏仿似也知晓众人的心思,只是沉着一张脸,望向东跃国皇室。
“晏璎,如今身在何方?”
若说这天下,还有几个堪用之人,那晏璎无疑排在第一位。否则,当初的诸葛无忧,断不会点名让晏璎前往鳌国,做五年质子。
端坐在诸葛魏下首不远处的晏无荛,闻言一怔,忙抬起头支支吾吾道:“这……他不是一直住在炽离城中吗……”
晏璎的确住在炽离城中,不过那是他离魂之后,然而,自他醒来,诸葛魏可是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晏无荛自知理亏,不敢再说下去,只是陪着小心,惧怕惹怒鳌国新帝。
诸葛魏目光连闪,扫一眼不成气候的晏无荛,扬声呵斥道:“迟睿渊何在?”
除却晏璎,这天下,能用的人便剩下傲雪国太子了。
傲雪国皇室一听,当即有人站起来,赔笑道:“睿儿他……前几日说要去找江瑟瑟,这几日却不见了。”
说话的人,乃为傲雪国皇帝陛下。
傲雪国皇帝陛下迟安德一生育有无数女儿,但儿子却有且只有这么一个。平日里他爱迟睿渊如眼珠子一般,轻易绝不会责罚。
今日,推拖不得,也只能说真话。
不过,他说出的真话,鳌国新帝可是委实不爱听。九州天下,谁人不知,诸葛魏欲迎娶江瑟瑟,可惜江瑟瑟迟迟不嫁。好不容易走到了太庙,竟又选择了逃婚。
外人自然不知逃婚内幕,不过众人闻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讪讪。
诸葛魏脸色亦是铁青,大约是十分不悦。不说迟睿渊与江瑟瑟关系好,单说晏璎,便早得了江瑟瑟的心。
他这个皇帝,虽享受了天底下人皆羡慕的尊荣,却没能得到天底下人皆拥有的爱情。
诸葛魏一双眼睛透着郁郁寡欢,扫视了一圈,并未再开口。一连找了两个人,两个人皆是不在。摆明了,前者对于天下,根本不曾热心。
倒不像他,一步一步都算计的这样精细,一步一步,只为掌控九州山河。
他思及此,心情似乎更糟了。
江瑟瑟飞快垂下眼帘,避开诸葛魏的目光。一转头,却见清澈透明的幻境台上,一袭春衫的黄衣美人,梳着坠云髻,摇着桃花扇,正跑向一棵茂盛的白梅树。
白梅剔透,缀满枝头,满是青草的地面上,洒落许多雪白花瓣。黄衣美人捧起花瓣,笑吟吟望着那白梅树另一头,闪身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