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不愿意伤他的心。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她却不肯深究。
晏璎倒好了美酒,送到江瑟瑟眼前。江瑟瑟坐在大红色的团花被中,嘟囔道:“这是什么酒?”
“十里香。”
他的嗓音清冽,说起那个遥远的名字,也含着一丝迷糊的意味。
江瑟瑟眨眨眼,笑道:“原来是十里香,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当日西南边境第一次相见,她便醉倒在他的脚下,她又岂能忘记?
晏璎亦勾唇,温和道:“喝了酒你便乖乖睡下吧,为夫知道你不乐意,也不勉强你。我还有有些事,就不陪你了。”
得,他的“为夫”都变成“我”了。
江瑟瑟盯着酒杯的眼神一颤,并未抬头,只是轻声道:“哦。”
真没想到,听到他说这句话时,她的心里竟是微微的失落,说好的逃掉洞房花烛夜呢?怎么他真的完全不在意的时候,她却觉得有些难过?
要不要这么矫情?
江瑟瑟狠狠一眨眼,伸手接了那不过二三口的酒杯,哼道:“我喝了酒睡觉,你……要上哪儿?”
白痴,她怎么竟像怨妇一般问出了口?这才新婚第一日,江瑟瑟暗暗翻个白眼,握着酒杯的手却不禁使了力道。
晏璎暗暗勾唇,眉眼嗓音却仍旧冷清。
“睡觉。”
江瑟瑟一怔,抬起头,墨蓝的水眸颤了颤,迟疑道:“睡觉?”
晏璎颔首,云淡风轻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淡然道:“睡觉。”
他的嗓音冷清,他的神态亦是冷清。听他语气,看他眼神,似乎喝完合卺酒,他便要即刻回去御书房睡觉了。既然新娘子不跟他睡,他总有地方睡个安稳。
江瑟瑟瞧着他冷清的眉眼,不自在的点点头。
晏璎这是何意?
这么些年,她都很少看他饮酒,几时他的酒量竟变得这么好了?
江瑟瑟毫不怀疑,这么一杯十里香下肚,晏璎会醉的东倒西歪,尔后一步跳出小院,睡觉去了。
晏璎却好似没看懂她的脸色,一张妖异的脸面伤害凝着寒霜,握着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仰头一口饮尽。
一大杯美酒下肚,晏璎神色未变,温和的瞧着她。
他眼神愈是温和,似乎也愈代表着他对她的寡淡。得,她算是瞎操心了。晏璎好端端喝下这么一大杯酒,竟若没事人一般。
江瑟瑟仔细看他神色,待看清他飘逸的丰姿,冷清的神态时,好没意思的“哦”了一声,抬起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一口饮尽,入口的十里香,芬芳甘甜,仍是当年那个味道。但江瑟瑟,显然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一滴醉。
现下的她,竟然也没有即刻醉倒,反而意识还挺清醒。她伸出手,将空空的玻璃杯递给晏璎,闷闷不乐道:“睡觉吧。”
一语毕,她也不再去看晏璎的反应,只红着一张喝完酒的脸,一翻身倒向了柔软的团花锦被。
大爷的,你不跟姐睡,姐还不想跟你睡呢。
她这么想着,顿觉脑袋已昏沉沉的难受起来。
果然,一滴醉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扛不住酒精的考验。
她嘟囔一声,忍不住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去拽压在身底下的团花锦被。屋外风冷雨凉,屋内烛火熔光,江瑟瑟手臂微凉,想要寻找一丝温暖。
然,锦被却没有拽到。
江瑟瑟脑袋愈发昏沉,一双墨蓝水眸已然睁不开了。她摸摸索索的又往后挪了挪手臂,没能摸到凉滑的锦被,却摸到一只滚烫的大手。
大手灼热,带着无尽的温暖,缓缓覆上了她的小手。
江瑟瑟一惊,倏地酒醒了小半,坐起身来。
坐起身,晏璎正单膝跪在她身后,含笑望着她。他的眼中充溢着满满的宠溺,哪里还有半分清冷之感?
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一根根修长洁白的手指,缠绕着她嫩滑的指节。不像是在牵手,倒像是在呵护世上最美的珍宝。
江瑟瑟努力眨眨迷糊不堪的眼,蹙眉嘟囔道:“你还不去睡觉?”
说好了有事要忙,说好了要去睡觉呢?
晏璎笑出声来,温柔捏捏她娇嫩的脸蛋,低声道:“洞房花烛夜,为夫自然是要和你睡觉。”一语毕,也不管江瑟瑟酒醉迷糊的模样,突然欺身凑近,张口含住了她甜蜜的小嘴。
江瑟瑟眨眨眼,一颗脑袋愈发晕了。
该死,说好的喝完睡觉,原来都是骗人的。这人怎么竟没有离开,反而守床待醉兔?该死的,说好十里香不醉人,竟然也是骗人的。她只喝二三口,便找不到东南西北。
晏璎,这个大骗子。
江瑟瑟嘟囔不悦,下意识退后,却没预料的跌落进柔软的团花锦被之中。
”唔……“江瑟瑟被压的喘不过气,嘟囔了一声。
细雨淅淅沥沥,菱花窗外吹进来深秋的凉风,正将那熊熊燃烧的大红灯烛熄灭。
青烟缭绕,唯余一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