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这世间任何一位皇子,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前往异国做质子。只因,这身份说的好听是质子,说的不好听,便是阶下囚。
鳌国强盛,百年来,鲜有敌手。向别国索要质子,此也不是第一回。
从前,晏无荛还是皇子之时,他那不受宠的庶兄便在鳌国做过几年质子。最终,死在鳌国,再未归来。直到晏无荛登基称帝,碍于朝臣的非议,方拐着弯儿向鳌国皇帝诸葛无忧索要了庶兄的白骨,安葬于皇陵之中。
自此后,一说起质子,东跃国皇室自是胆战心惊。
如今可好,鳌国要人,晏无荛说给就给,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见晏璎,只吩咐晏璎速去鳌国。由此可见,晏无荛不喜晏璎,大概等同于先帝不喜晏璎那客死异乡的庶王叔。
既没赏赐也不用进宫相见,晏璎也没什么好磨蹭的,吩咐小七拣了几样利落的东西,备上马车预备出门。
鳌国士大夫澹台鹤还等在城门口,晏璎不愿失礼。只因,澹台大夫可是晏璎在鳌国的第一位熟人,自然要好好结交。
江瑟瑟穿着雪蕊战袍,立在盐井旁,支支吾吾道:“那个……你真要去鳌国?”
去往鳌国,前途未卜,不算什么好的出路。哪里像如今这般,安于城乡结合部,吃着自家产的盐,放放心心做一方有钱人。
可惜,晏璎竟要被迫舍弃金都城中一切,前往鳌国做那劳什子的质子。江瑟瑟只要想一想,便觉得沉闷。
然,历史上并没什么鳌国之说,这异时空的鳌国,江瑟瑟自不敢胡乱评议。对于人们口中的鳌国,她也很是迷惘。
晏璎瞅着她娇嫩的脸颊,再看一眼正在运作的盐井,若有所思道:“父皇下旨,本王身为臣子,怎能不去?只是,鳌国离此足有千里,这一走,也不知几时能归。你好生看顾着盐井,仔细照顾自己,勿要胡乱走动,以免被人惦记。”
自开采盐井以来,醉雪楼前便挖了秘密通道连接城外。私盐生意,统统是从密道运出,倒也不怕皇室查探。便是晏璎离开,有江瑟瑟在,私盐生意也不会受影响。
江瑟瑟眨眨眼,抬头望着晏璎好看的眉眼,突然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鳌国?”
晏璎蹙眉。
“本王此去是做质子,非是享福。且,王府还采着盐巴,离不得人。况,你跟着本王同去……只会受委屈,何曾有好日子。”
江瑟瑟眨眨眼,一双秀眉倏地挑起。
九州大陆,不下万里,哪里采不得盐了。便是金子,晏璎想要多少,江瑟瑟也足可以给他采来。她堂堂黄金部队冶金工程师,采盐于她如洒水扫地一般简单。她真正能办的大事多了去了,非是小小一口盐井能涵括的。
“我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不如便跟着你去炽离城见见世面?反正这天底下的盐井海了去了,走到哪儿不能挖?”
晏璎目光一闪,目光掠过她装模作样的小脸,迈近一步却又退回半步,只勾着唇角,微微笑道:“本王只当你喜欢坐在王府收钱的安逸日子,原来也不尽然……”
……
金都城门口,高耸的土墙,其上斑驳一片,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黄金遍地的城池。江瑟瑟真想不出,这里的人,为何总要在身上挂满金子。
真那么有钱,合着捐一点,将城墙修筑的更牢固些,用以抵御外敌岂不更好?
江瑟瑟哼了哼,懒再思考这个问题。一抬眼,正看见城门口,一列整齐华贵的马车安然等待。为首的马车上,紧闭的车帘中,隐约露出一双精致的绒面皂靴。
马车左右,来自东跃国皇宫的赭黄兵卫,佩着雪亮的朴刀,威风凛凛的侍立。
江瑟瑟眨眨眼,不敢多看,老实的垂下了脑袋,跟在九王府的马车后,渐渐靠拢城门口。
到得城门口,对面马车,一人掀帘子迈步走下。看那步伐,沉稳却又轻快。这一头,晏璎伸手撩开车帘,盯着那人的皂靴,蹙了蹙眉。
车夫忙勒住马缰,江瑟瑟小跑上前,学着丫鬟的模样,伸手替晏璎撩开车帘,垂首乖顺道:“王爷,到了。”
晏璎点点头,目光掠过她白皙的鼻尖,掠过她乖顺的眉眼,再望向对面那辆马车上走下来的男人,一抬腿,下了马车。
“九王爷?”
那人四十上下年纪,穿着藏蓝儒衫,外罩雪绒坎肩,缓缓行来,一张国字脸上盈满笑意。他双手作揖,眉含喜庆,扬声道:“许久不见,王爷又长高了。”
晏璎挑眉,冷清道:“澹台鹤?”
澹台鹤微微一笑:“王爷好记性,正是老夫。”
江瑟瑟翻个白眼,方才邱东海来宣旨,醉雪楼前的人想必都听到,城门口等着晏璎的人,乃鳌国士大夫澹台鹤。晏璎只要没聋,岂会不知晓他的名字。
晏璎勾唇,并未出声。
澹台鹤依旧儒雅含笑,温声道:“王爷既然到了,咱们这便出发罢?”
晏璎目光微闪,冷清道:“如此甚好。”
众人并未多言,各自上了马车。鳌国马车打前,晏璎的马车垫后,缓缓朝着城门外的碎石官道行去。
走了不过十来步,晏璎缓慢地撩起车帘,瞧着马车后江瑟瑟低垂的脑袋,冷清出声道:“你,上车伺候。”
他并未点名,可江瑟瑟仿佛知晓唤的是她一般,飞快地抬起脑袋,冲着他勾唇一笑。一笑过后,仍是恭谨万分的模样,小心翼翼提着裙摆上了马车,回手关上了车帘。
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