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似乎如那黑衣人所预料般,山庄中果然大乱!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两天两夜,风云遽变,天地变颜!
苏澈随着几名师兄弟急惶惶往前走,还未进庄,在一方深潭边便发现了秋一苇的尸身。虽说鲜血早将他衣袍浸染得不成模样,但他神情却十分平和。
几名弟子心中悲恸不已,抬起秋一苇尸身,走回庄内。一路上血肉模糊的场面令人感到窒息,断手断脚错落在眼前,血水渗入青石铺就地板,染就一幅幅诡异图画。
到了庄门,那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微微的尸臭也变得越发浓厚起来。几人立在庄门迟迟不敢跨进。这里面躺倒在地的他们前日里还忙忙碌碌,还笑着招呼来往的客人,今日,却已经全身冰冷声息全无了。
那师兄继续往前走,发现问荆倒在血泊中,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师父!”苏澈抱着夏末继续往前走,以期能寻到一个幸存者。
阳光灿烂,打在人身上却如数九寒天般冰冷刺骨。云慕山庄在这刺眼的阳光下沉默寂静,阴森森泛着寒意。这寒意是山庄内死去八十来名弟子,几十名丫鬟仆从的怨愤积成,令人心底发颤。
夏末昏迷不醒,云慕山庄几遭灭门,饶是他平时处事再冷静,也有些发懵。三月前是云逸带来川谷的一颗药救了她,而此时找遍山庄,云逸不知所踪。
苏澈来到川谷住处,里面夏末的几位师兄横七竖八躺倒在通往内室的道路上。看样子,显然是一致抵挡过入侵者,只是终归不敌,丧生他人之手。
再往前走,只见川谷倒在地上,一把剑当胸而入,却并未拔出。苏澈想从他身上搜出点什么来,寄希望于也许某些重要的丹药他会随身携带。手触及到他,竟发现他身躯还有微微的暖意,用手一探鼻息,虽是极弱,但一息尚存。
苏澈将夏末放在床上,试图将川谷唤醒,可是徒劳。
院中渐渐嘈杂起来,原来季旭领着那几人也到得山中。众人见眼前一番惨象,心下不免难过惊疑。谭月华见几位弟子悲恸不可自抑,道:“现今之计,还是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吧。”
众人开始动手帮着庄内弟子一并处理后事。没多久便扯起白布搭起了灵堂。季旭领着另外两名弟子从庄内冰窖内搬来大量冰块将秋一苇及几位阁主尸身护住。其余弟子并从人的尸身因时日已久,又没有如此多的冰块保存,故早早便下了葬。
淮山他们回来的时候,灵堂才刚刚搭好。眼见眼前这一片景象,庄门前地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尸身,一瞬间无法相信。愣了片刻,几名庄内弟子才跌跌撞撞冲进庄门,“噗通”一声跪在了灵堂上,却是哽咽着无法出声,只泪水似泉涌般往下淌。愣了半晌后,才脆生生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师父……”却是再也无法出声。
顾海随着淮山一道进来,在淮山磕完头之后也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苏澈季旭几人早已披麻戴孝在旁,见他行如此大礼,叩拜三下以示还礼。
陈力已全然没有那时的嚣张气焰,右手手腕受了伤被稳妥包扎过,此时也上来上了一炷香,那右手却是不曾动弹。
苏澈见自己师父起身,回完礼后也站了起来,于他耳边轻声道:“师父,去看看八师叔吧?他伤势很重。”
一切收拾得当,天已擦黑。
淮山自面盆里洗净了手,又用面巾擦了一把额上汗珠,才道:“如若撑过今晚,该是没什么大碍了。苏澈,按这单子将药熬了,少量多次喂服。以防万一,今夜我俩轮流值守。”
苏澈接过单子,瞟了一眼道:“六月凌?”
“一伤再伤,这身子已是虚弱至极,怕他这身子受不住,加点六月凌,缓解痛楚。”六月凌又称鬼羽箭有破血通经解毒消肿,杀虫之功效。此时与山羊血、金沙、银沙、虎骨、三七、血竭等一并列在一起,倒也合适。
淮山将那面巾放回面盆,叹了口气,“的亏无人动他,否则估计早已命归黄泉。唉,小九该醒来了,你去瞧瞧,我去前厅帮忙。”说罢便转身离去,到得门口顿了顿脚,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苏澈刚踏出门外,就见夏末静静立在门边,抬头仰望天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余光瞟见他出来,依旧看天淡淡道:“我师父怎么样?”
苏澈走到她身边,也抬头看天。一颗孤星遥遥坠于天际,显得那么清冷落寞。
他叹了口气:“要看是否能撑过今晚。”
夏末沉默片刻,突然幽幽道:“我竟觉得那颗星子与我好像。自小,便不知父母何人,现下,是连师父都……”
她顿了顿,良久,突然轻笑一声:“玄若怎么样?”那笑声在这一片静寂中显得是那么突兀。
苏澈一愣,才讪讪道:“随师父一道回来的,现在在客房休息,想是该醒来了。”
夏末低下头,轻轻踢了踢地上的柱脚,似是下定决心般:“我去看看她。”
苏澈在后院厨间门外生了火,将那药罐子放在红泥火炉上,一边拿了蒲扇轻轻扇风,一边担心夏末与玄若二人会不会起冲突。夏末虽自失忆以来变得沉稳许多,但原先却是敢爱敢恨,直来直往的脾气。而玄若自小将军府里长大,虽说有时也豪气干云,但逆她心意时总有说不出的一股狠戾,加之其父平日里过多溺爱,更是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
这二人同处一室,一言不合,打起来的可能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