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盛帝竭力克制住想将文书狠狠甩到贱笑着的西廷玉脸上去的冲动。(
殊不知,西廷玉可真是个不知情的,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分明是笑的很可爱的好不好?
他之所以主动请命出使,确实是为了向珍珠,且仅仅是为了向珍珠。
可大漠的当家大汗之所以选择一个去了净是丢人,却始终不会意识到自己丢了人的西廷玉出使卫国,不得不说确实是有深意在里面的。
毕竟,没有天生喜欢臣服的人。
最初俯首求降,乃是局势所迫,卫国开朝的高祖攸时迁,和北堂天漠的父亲北堂傲群,是天下无人不晓的英雄,是让敌人都会觉得那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那时,大漠还只是一个诸多部落组成的乌合之众,不能称之为国,彼时,辰国、西宁、两个大国都已受降,而大漠焉有不降之理?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五十年前,现任大汗赫济的先父赫庭吞并了所有大大小小的部落,正式定国号为漠。
大漠虽属蛮荒之地,但矿产丰富,马壮羊肥,在几十年的调理下,人人过上了小康的生活。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谁不爽都可以踹几脚的出气筒了。
而如今列国无人不知,元盛帝身染恶疾,随时都有可能撒手西去,除却那位毫无治国能力,且毫无治国预望的储君不说,攸允的意欲篡位,如今朝势的分裂,就足够让怀恨在心的诸国偷笑个不停了。
期待卫国内乱,坐收渔翁之利自然是在打算之中的,可这戏爽虽是爽快的,却不知何时才能开演。
赫济大汗就琢磨着爽之前,先出一出这些年积攒的窝囊气,于是便有了西廷玉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出使卫国,且贡品减半的戏码。
其实,赫济原本是打算今年干脆去都不去卫国朝贡了的,他可不信自己不去,卫国还有闲心为了这事儿来讨伐自己,兴师问罪,吃力不讨好的买卖,那是傻子才会做的。
可西廷玉这个不知事的却来主动请命,赫连深知西廷玉有着几句话便能让人气的吐血的能力,思量一番才应允了西廷玉,琢磨着能气死元盛帝当是最好,气不死也能加重些病情,左右今时今日的大漠,也不在乎这区区一些贡品。
元盛帝不比他爹高祖攸时迁,是一位草莽英雄。
实际上有北堂家祖孙三代坐镇卫国,这些年来元盛帝委实是没什么上战场的机会,就一门心思搁在了研究阴谋算计的课题上。
作为一个阴谋家,且作为一个成功将正统储君踹下位的阴谋家,元盛帝自然清楚此时此刻卫国的处境。
而大漠自行减贡之事,为了不跟大漠撕破脸不能说,为了不让允亲王一派长锐气不能说,为了面子更不能说,总之就是说不得。
敛去眼底的怒意,元盛帝爽朗的笑了几声:“哈哈哈哈。大漠的贡品年年都换着花样,着实让朕欣慰!来人呐,给西少府看赏黄金百两!”
鹤延寿应下,不稍多时,便有蓝袍太监托着沉甸甸的红木大托盘,走近了西廷玉。
有人揭开上头蒙着的红绸,一排排排列整齐,金灿灿的元宝陷入眼帘。
“多谢陛下!”
西廷玉话罢也不知从哪来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来,递给一侧的青云,“你撑着袋口儿,我来装。”
青云双手颤抖着接过布袋,闭上了眼睛。
西廷玉一抓一把的将金元宝挨个儿装进布袋中,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元盛帝觉得似乎有些受不住他这副欢悦的嘴脸了,嗓口溢出一丝腥甜,端起龙案的茶水,强行吞咽了下去。
西廷玉对着一脸鄙夷的太监挥了挥手,自青云手中接过布袋,身子被这重量坠的猛地一弯,“哟,还挺沉!陛下,若是无事,下臣便退下了,你们有事慢慢商议!”
元盛帝挥了挥手,却始终无法对西廷玉挤出一丝笑意来:“西少府先回驿馆歇息,晚上再照例为西少府设宴洗尘,还请到时务必出席才是。”
本是合乎情理的话,却单单因为这务必二字而添了些命令的色彩,元盛帝再沉得住气也还是个人,便想借着语言游戏挫一挫西廷玉的锐气。
可无奈西廷玉只是做自己,根本不了解两国间的暗涌,更无什么锐气可言,哪里有挫不挫的道理,再说,人家压根就没听出这话里隐藏着什么内涵。
西廷玉颔首,笑眯眯的道:“陛下放心啦,下臣定会按时出席,先在此谢过陛下了,下臣告退。”
元盛帝脸白如纸。
不得不说,赫济这招意外之棋走的实在是妙,实在是高,且狠。
谁说废物再怎么利用还是一废物,看看人家西廷玉!
人家赫连就懂的如何变废为宝,怪只怪你自己不懂得利用!
北堂雪一大早去北堂天漠院里练功的时候,就一直提醒着北堂天漠午时要去鸿运楼,唯恐到时候北堂天漠一有件什么事儿就把这茬给忘掉了。
北堂雪觉得自己这般委实是有些孝子邀宠的意味,可偏偏又觉得能有人乐意宠着,是件天大的好事。
待到将近午时的时刻,由三满赶着马车,载着北堂雪、北堂天漠、北堂烨、向师海、向珍珠和徐去了鸿运楼。
这辆马车也确实够大,六人坐着也不见丝毫拥挤,特别是还有一位能占得上二三人位置的向师海。
“烨儿,你今日早朝应见到廷玉了吧?”向师海推开向珍珠递来一颗葡萄的手,对着北堂烨问道。
向珍珠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