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一想吧。想一想也是好的。
东宫。
詹事总管长孙旻进了太子书房。
“参见殿下。”
“起吧。”
长孙旻行礼完罢,规规矩矩的立在一侧,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坐上之人,若非必须,慕冬向来只爱一身简单白衣。此际端坐在那里,不怎么像一位储君,倒是像一位不染凡尘的仙人。
然而长孙旻却是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可是有着无人能及的手段和城府,纵使是看着他长大的自己,也从未真正的看透过他。
慕冬微一皱眉。”找本殿有事?”
长孙旻一回神,修剪得当的喧子一抖,想起了要说的事情。
“这是为六王爷大婚准备的礼单。特来请殿下过目,请殿下看一看是否有不妥或是遗漏之处。”长孙旻走上前去,将手中厚厚的礼单呈到慕冬眼前。
慕冬不可查的目光一敛,看也未有去看,“你做主便可。”
长孙旻一怔。虽说慕冬向来不怎么过问东宫之中事宜,但王爷迎娶正妃这种大事。还未曾这么不闻不问过。
“下去吧。”
长孙旻即使想再问,也没这个胆子,说来还真是惭愧,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和大人物没见过,可慕冬一句轻飘飘的话就经常能让他从头凉到脚,什么心思都不敢乱耍。
“臣告退。”
直到长孙旻出了书房,慕冬才放下手中的书卷。
起身自书案后走向窗前,伸手开了一扇窗。
东宫修心殿正是临湖而建,而慕冬的习惯便是来这三楼处审阅文案,每当遇到重要的决断,或是迷惑之时,亦或是心情难得复杂一回,便会倚在窗前垂望碧湖。
正值午时,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折射着闪闪的光芒。
偌大的人造湖中央,由三根石柱凭空托起一座重檐华亭,湖周无桥可至,若非有上好的轻功,只能看一看作罢。
慕冬的视线始终没有着落,不知究竟是在看什么。
一个黑影不知何时,了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利索的行完礼,道:“北堂秀遇险一事确同允亲王府有干联,那三人乃是受了允亲王手下的一名波斯女子蛊惑,早前便听闻允亲王手下有一位擅使迷心术的女子,果然不假。”
慕冬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下去吧。”
“是!”
一时间,书房中又恢复了寂静,就如同从没有人进来过一般。
慕冬摩挲着拇指上的黑曜石戒面,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是猜测到了攸允之所以费这么大心思欲毁了北堂雪的清白,显然是不可能吓一吓她而已。
只想到一种可能,黑眸连闪了几下。
次日,东街某酒馆。
一名身着蓝衫,长相平平让人看罢就记不得面容的中年男子喝的酩酊大醉,同桌的几人也是一副半醉模样。
不知是谁开了口,“后天可就是咱们六王爷娶妃的日子了吧?”
另个男子一边帮他倒酒,一边醉醺醺的笑着,“可不是么,据说那北堂家的二秀可是位貌比天仙的主儿!又是北堂丞相唯一的掌上明珠,百般纵然,六王爷这回,可是赚大发了。在卫国,这样貌美又有势力的未嫁女子,可没一个能比的过北堂秀了!”
众人闻言大多附和,其实这些话早就被说的烂掉了,最近王城中谈论最广的不正是这件事儿吗。
有人起了话头,接下来便是无休止的讨论,大多数人又都喝了酒,说话也比平日里大胆一些。
二楼处一名衣着邋遢,胡子不剃,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伸手揪住那探着脑袋往下瞅的少年的耳朵。沉着声音道:“不要左顾右看,快吃饭!”
那同样不怎么干净的少年哀叫了一声,打掉他的手,一张蜡黄的小脸拧成了一团,“爹,人家就是好奇看一看,干嘛又揪我耳朵啊,当初你可是答应了长老不会再对我造成人身伤害的!”
邋遢男子轻哼了一声,“你爹我说话,什么时候算数过?”话落。低头便开始扒饭,那吃相和声音,令人不免想起了某种吃了睡。睡了吃的圈养家畜。
那脏兮兮的少年,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的用一根灰布条绑在脑后,仔细看去,五官还算英挺。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气结了一瞬,还是觉得双方力量悬殊太大,不能硬碰,只得不怎么甘心的道:“那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啊,怎么说我还是头一次闯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