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孟昭月回来时,得知马香琴来过的事情很是高兴,还让孟宪红多出去找相熟的女娃子玩,不要整天闷在家里。并装了好些枣子让孟宪红给爷爷送去。
孟宪红的爷爷孟文渊今年已经60多岁了,老爷子一生颇有些传奇色彩,以前不光是地主,还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医生,年轻时学过西医,曾经给人开过刀治病。
当然,这些也成了他后来被批斗被革命的原因。
幸好他以前给人治病时颇结了些善缘,又主动的把房子资产上交了国家,才没有被人往死里整,孟家人才挺过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老爷子一辈子娶了两个老婆,大老婆就是孟宪红的奶奶,已经去世了,一辈子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的就是老爹孟昭月,至于女的,听老爹说年轻时候被*害了,想不通就跳了河。
为这,奶奶哭瞎了眼,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又缺粮少药,慢慢的人就耗死了。
小老婆李玲玉是买来的,具体的身世孟宪红也不知道,现在和爷爷一起在他们的亲生儿子孟昭林家养老。
小叔孟昭林比老爹孟昭月小三岁,今年41了,为人比较圆滑事故,嘴也甜,爷爷很喜欢他。许多年前做主把两家人分开,让老爹和奶奶住了村西头的三间破瓦房,自己领着小老婆和小叔住在了村东头孟家留下的两间祖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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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牛村之所以叫卧牛村,不仅是因为村子旁形似卧牛的石头山,更是因为村子中间不知什么时代就存在的一块巨大的卧牛石像。
村民们管石像以西叫卧西,石像以东叫卧东,孟昭月家是卧西孟家,孟昭林家是卧东孟家。
自从分了家,爷爷就再也没有管过大儿子家,没给过一分钱一捧粮。村里人都知道,卧西孟家穷的吃不上饭,卧东孟家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孟宪红小时候甚至不知道那个留着山羊胡子,常常在石像旁柳树下乘凉的胖老头就是自己的亲爷爷。
小时候,孟宪红记得有一次和村里的小孩疯闹,跑到了村子中间的石像处,遇到了正在柳树下乘凉的胖老头。胖老头温和的冲着她咧嘴,笑啊笑,冲她招招手。
“丫头,过来!”
听到有人叫她,小小的孟宪红傻乎乎的走了过去。
“你是叫小红吧?”
“……嗯。”
“来,我这有好吃的糖果,你叫我声爷爷,我就给你糖吃!”
抬头疑惑的看看胖老头,他似乎不像是坏人,可这人怎么这么傻,叫声爷爷就给糖吃!竟有这等好事?
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那甜甜诱惑,蚊子哼哼似的叫了声爷爷。
胖老头便眉开眼笑的摸摸她的脑袋,偷偷摸摸的从袖子里抖出几块硬糖赛给孟宪红,还左瞅右看的怕被人看见。
她则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抓过糖块,扒开糖纸小心翼翼的舔上一下,真甜!便欢呼雀跃着向家里跑去。
“别告诉你爹……”
没有在意身后胖老头的嘱咐,只一溜烟的跑回家,把手心攥湿了的几块糖交给娘,一字一句的告诉了娘她的“幸运经历”,仰脸看着娘亲希望得到几句夸奖。
却没想到,娘把糖都给了她,皱着眉头告诉她以后不要搭理那个胖老头,也不要把这事告诉大哥和爹。当年小小的孟宪红很不理解,娘真奇怪,为什么不让她把这好事告诉大哥和爹。
后来,特殊时期开始了,胖老头不再去柳树下乘凉了,孟宪红偷偷去过石像那几次,却都没有遇到过他。
一次偶遇到的村里老人拉着她的手,问她。
“红啊,你知道那个胖老头为什么给你糖吃不?因为他是你亲爷爷啊!要不,别的孩子也叫他爷爷,他咋就不给别的孩子糖吃呢?”
知道真相的孟宪红很震惊,她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爷爷,家里人从没有当她的面谈起过这个胖老头的存在……
后来她偷偷问起哥哥,才知道原来家里和爷爷家从没有断过联系,只是瞒着她一人罢了,逢年过节,爹总会力所能及的带些吃食去看看老爷子。
等大哥长大了就是大哥去,大哥参加工作后,这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老爹再也没有亲自去过卧东孟家一次。
仅此而已了,两家更像是关系好一点的邻居,而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对于这个爷爷,孟宪红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既怨恨他对自己家多年来的不闻不问,又感慨他偷偷摸摸拿糖诱惑自己,就为让自己叫他声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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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穿大半个村子,到了小叔家。
不同于他们家略显破旧的土瓦房,小叔家是真正的“高门大户”,房子不用土胚,全都是一块块青砖红瓦垒起来的。
孟家的祖屋只剩下了三间,外面的围墙被拆得七零八落,其余的屋子也都在动荡年代中被陆续拆除,砖块都被村民们捡回家垫茅厕,垒猪圈。
左手边紧挨着的两间屋就是小叔一家人现在居住的地方,右边手边保存最为完好的一间大屋,是村里放杂物的地方,是村里的公共财产,一把生了锈的大铁锁牢牢的锁住了它。
孟宪红挎着篮子站在院里,远远地停下着脚步,朝屋里喊道。
“家里有人吗?”
西头屋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但没人出声。
“有人在家吗?我爹让我给爷送点枣子来。”
一听是送东西的,立马有人应了声。一个个子高高,高颧骨,长脸薄嘴唇的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