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姑娘带着调侃的语气那么说话,我心说,完蛋了,彻底完蛋了,这接线员小姑娘记忆力太好了,这完全是我上次电话里说的内容和事情啊。
结果疯子兴奋的一拍巴掌:“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咱们心有灵犀呀!”
“谁要跟你心有灵犀啊,神经病!”骂完那边的接线员小姑娘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好半天。
生活中往往女孩们骂的神经病都是另有所指,是娇嗔,指你的某件事太过离谱,但这次这接线小姑娘骂的神经病字正腔圆义愤填膺中气十足,不难听出这绝不是娇嗔或打趣,是指货真价实的神经病。
疯子抓抓头呵呵傻笑,他曾经的乖张举止不知道被多少人骂疯子,神经病,他已经习惯了,并不觉突兀。
最后接线员小姑娘用力的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故作严肃的道:“如果你是朝阳精神病院的医生或护士闲着无聊的话,我建议你尽快放下电话,这种胡乱造谣的事是违法的,你知道吗?这已经是第二次骚扰电话了!这里是110,不是给你玩的地方!你若再打来第三次,我就要转告领导了!不过如果你也是精神病人,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啪的一声,对方果断挂了电话,和上次一样挂的坚决干脆。
我和疯子面面相觑,呆呆看着不断的响着嘟嘟声的电话。
我这时才明白世界上囚禁人最好的地方不是什么偏僻民房,不是什么地窖,不是什么秘室,就他妈是精神病院!
你无法将信息传达出去,因为没有人相信你。
我做医生时就知道,每个精神病人都如同失去自由的囚犯,会和想越狱的囚犯一样,有着强烈逃出精神病院的想法和决心。所以在他人看来,精神病院里的病人都想逃,害怕吃药和电击,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反应,根本就不是什么胡主任囚禁了你。
只要医生拿出你的病历单,告诉别人你有病,别说110了,别说什么特种部队了,就是大罗神仙下凡,怕是也难以将你营救出去了。
我咬了咬牙:“那就将计就计以毒攻毒吧!咱们接着以精神病人身份打骚扰电话,打爆110电话,直到他们无法忍受,派警察前来调查,这样我们不就有获救的希望了?”
说干咱就干,我又摁了重拨,很快,接线员小姑娘又拿起电话:“咦,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咋说了还不信啊?又打来?”
我不管她说什么,我自顾自的道:“小姐,我们在八栋楼五楼503室,我们很危险,等着警察来救命!”
小姑娘道:“你们无聊不无聊啊?真被人绑架匪徒会给你们三番五次打电话报警的机会?”
啪的一声,电话又传来盲音。
疯子接着摁重拨……
说到后来没话说时,我们就唱歌,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其实我很可爱……
终于,当电话打到第九次时,接线员小姑娘怒了:“你们等着,我们会马上派人过去看看的!”
我和疯子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冲出房门,趴在走廊栏杆上,伸长脖子望眼欲穿的等待英勇的人民警察前来营救我们。
十分钟后,警车呜呜哇哇的在大院外面叫着,我和疯子击掌相庆相拥在一起几乎热泪盈眶。
精神病院很大,警车停在停车位,然后再走到我们这栋楼来,少说也要十几分钟,我和疯子急的上蹿下跳,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度秒如年。
终于,我们看到两位大盖帽警察在笑容可掬的胡主任的陪同下,慢慢的往我们这里走来。
我俩如同大海中溺水的人,用力的举起双手蹦着跳着做求助姿势。
在楼下时,我听见胡主任大声道:“警察同志,这就是打电话报警的那二位精神病人了。他们很危险,有一个经常有暴力攻击人倾向,并且有被迫害妄想症。还有一个把病房当成了实验室,里面有乱七八糟的许多危险细菌。”
听闻危险,两位警察便止住了脚步,如临大敌神色紧张的整了整衣冠,摸摸腰间,大概是检查一下身上的武器装备。
我和疯子在五楼,和他们相距约15米,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可以清楚的听见他们说话,可以看见他们的表情。
听到胡主任这么说,我疯狂的大叫:“警察同志救命啊,我们被关在了这里。胡主任在说谎,我们不会攻击人的!也没有什么细菌研究室!”
“你看,明明是他们家人把他们送来这里治病,却说是被关在这里,呵呵!”胡主任赔着笑不慌不忙的道。
两位警察同志一胖一瘦,不约而同的抬头向上看,细细的打量着我们,足足打量了两三分钟。
疯子脸上没有长出花来啊,我也奇怪的瞄了疯子一眼。眼前的疯子蓬头跺面,厚毛毯一样的披肩乱发,胡子拉碴,眼睛通红,衣服胡乱的耷拉着,半只领子缩在里面,半只领子朝向肩外如狗舌头般吐着。
我也有很长时间没理头发没刮胡子了,想来我的形象跟他应该也差不多。
我再细细打量胡主任,胡主任锃亮照人的皮鞋,整整齐齐的深色西装搭配着浅色条纹领带,一丝不乱的发型。他戴着一幅金丝眼镜,脸上挂笑,亲切友好,温文尔雅,就像一位大学课堂里走出来的学者。
自打我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这种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他永远如剥了壳般的鸡蛋白白净净,永远如刚出澡堂般一尘不染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