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一路上都在想,杜妍看到这个东西会有多高兴。
放下了一件极大的心事一般的反应。
不然也不会拿这个来当生辰礼——他当然知道今日是杜妍的十四岁生日,没有开口点明也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有目的性。
谁知道她反应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他不动声色地说:“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是有点。”杜妍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能这样平静落幕,她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不过也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毕竟就算人家跑来强娶,她也是不会嫁的,她骨子里到底是不在乎这个世界的权威,总有点游离在规则外的感觉,在别人看来惊天动地的事,在她眼里未必算什么。
总有种,“就算最后不能如愿大不了……”的想法
那个“大不了”是大不了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是觉得,和宋秉程算是真正划清界限了,原主的遗留问题此时此刻终于全部了结,一时间有些感慨,如果原主此时还有感觉,或者以魂魄的形式在附近,不知道会怎么想。
再有就是,终于确定婚约解除,小温氏会不会更憋着气地想给已经成为“大姑娘”的她物色下一桩婚事?
她咧咧嘴,太可怕了。
沉浸在脑补中的她没发现某人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了。
“……倒是我多事了。”
“什么?”沈约说了什么?她没听到。
沈约摇摇头:“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杜妍想说还没请他坐一坐,他已经转身走了。
“真是奇怪。”明明刚才还很清闲的样子。
她拿着信物去见小温氏,小温氏看了两眼就放下了。却问:“沈世子呢?”
“给我我这个就走了。”吃了面有些渴,杜妍给自己倒了杯茶,“好像挺急的样子。”
小温氏心里不由失望。
看来真是她想多了,人家对妍儿没心思。
这段时间她身在这里,倒也没完全不关心京师的形势,大局她不想了解,也没那个头脑能力。但沈约她还是留心着的。他和范家姑娘的婚事从两个多月前提起一直到现在依旧还没个结果,都说沈世子是病入膏肓才不得不搁置,可光看他还能跑到这里来就知道流言不符。
“沈世子气色如何?”她问女儿。
说起这个杜妍也奇怪:“不是说他病得很厉害吗?我看他倒是没事人一样。”所以刚才第一眼看到他她就想问来着。只是觉得人家那么做必有深意,他们又不熟,问那么多干什么。
小温氏叹了口气,装病就好好装。跑出来让人单单让妍儿知道他是作假的,这难道不该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她也弄不懂这个沈世子想做什么了。
这边沈约也有些后悔。
别的不说。没有问候一声相夫人就走,太失礼数。
可心里气不顺。
宋秉程到底哪里好?
他看着这乡间,青山绿水茅舍座座,心里的郁气倒是疏散不少。
正犹豫要不要叫马车回头。手下过来说了一句什么,他倒是有些意外,道:“来得倒是快。回京。”
奇艳斋,沈约一出车厢。老何便迎了上来:“来的是烈顿本人,看来他们这几个皇子的压力很大。”
沈约进了内室,一个人高马大五官格外立体的青年马上站了起来:“沈兄弟,你还记得我吧?”
沈约笑笑:“三皇子。”
“不要叫我什么三皇子,到了你们大周我还算什么皇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你以前说我还没这么信,可我一来你们京都,出示了一下信物,马上就被带到这里来了,这全城都是你的人啊!”
沈约亲手斟了茶:“三皇子千里迢迢而来,不是就为了称赞我吧?”
烈顿,也就是北齐三皇子挺直了腰身,正色道:“你知道,我们北齐的皇子成年前一年皇室都会下派一个任务,根据未来一年里执行任务的种种表现决定成年后会得到什么封赏,爵位、宅邸、封地、职位,都与这项任务有关,我明年就成年了,而一个月前,我得到的任务你知道是什么?”
沈约示意他继续说,没有半点好奇的意思在。
烈顿不由有些沮丧,这个无意间结交的好友永远都是这样,你好像都不能看到他有任何失态的时候。
他可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面前这个“永远不会失态”的朋友因为一个女孩子的一句话而气闷了好半晌。
不过烈顿的兴奋和紧张却不会因此而减退,他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北齐的楼氏一族你知道吗?近来他们又死灰复燃,动作频频,我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打回原形!”
沈约微微一扬眉,北齐的楼氏,他当然知道。楼氏是北齐第一大族,当年北齐的皇后和太子妃都出自楼氏,太子在楼氏的支持下,声望极重,几乎要盖过当朝皇帝,甚至有人以为齐帝会提前禅位。
谁知道就在此时,现今的齐宣帝,也就是当时的七皇子毫无预兆地发动宫门叛变,杀了太子及其近臣,继而将楼氏男丁几乎屠戮殆尽,先皇无奈之下,值得退位让贤。
听起来是个杀兄逼父谋朝篡位的故事。
其实不过是北齐皇室担心楼氏取而代之,设的一个套,舍了一个太子就灭了楼氏满门。
而据说齐宣帝当时敢这么放手一搏,也是因为他的成年任务就是扳倒楼氏。
齐宣帝的任务目标是楼氏,完成任务而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