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转身,低头俯视。
“诶?”她傻愣愣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
距离近,能看到她脸上的妆粉,一层浓雾似得拢着。带着孩子气的粗眉下是一双夜幕星空似得大眼,闪闪发光。
黑漆漆的头发乌云一般堆砌着,三三两两斜插的花簪如同闪电在云间穿梭,明晃晃,亮闪闪,戳得人眼疼心痛。
菱花似得红唇上残留着斑驳的胭脂,大半让她混着馒头咽下肚去了。
丝丝缕缕脂粉香气游蛇似得往他鼻孔里钻,痒得人心烦意乱。
胭脂残,珠粉腻,香缥缈。
她美得如同诗词里走出来一般,慵懒的,**的,勾魂的,妖艳的,一出门见光就会死,化成一阵烟,一滩水的那种妖怪!
以前看鎏玥文人骚客的诗词,讲述这种残妆粉褪的美感,只令他觉得矫情又畸形。
打扮的整整齐齐精神抖擞的女人不觉得美,反而非得捧着这种邋里邋遢,毫无形象的残缺美。
然而真到了这一刻,方才明白残缺就是钩子。于残缺处观赏那不残缺的美,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女人的美是多种多样的。精神抖擞妆容整齐固然是美,可看久了就觉得是一副死板的画。画面都被填满了,叫人一丝想象都没有。
残妆腻粉也是一种没,这是不能公之于众,不能堂而皇之,只能拢在怀里,叫人偷偷暗喜的美。如同嘴里含着一颗糖,这份甜蜜,谁也不知,唯有自知。
可她再没,也不是一个女人。
但美又何辜?美就是美,跟男女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美人,终归能叫人心疼,眼疼,浑身做疼。疼的,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揉进肉里,骨头里,混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这疼人的心思叫他暗自吃了一惊。
竟被这妖怪迷到如此?
那他可真比不上展万钧,他可是慧剑斩情丝,到底还是把她给舍了。可若不是他舍了她,他又如何能见着她。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既然展万钧不疼她了,他疼她又何妨。
他对她如此这般,也是对得起她了。
就不知,她知否他的心意?
眼看着萧继远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神闪了又闪。末璃起先茫然,随即就警铃大作。
不会吧!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如此魅力无穷,人见人爱。
萧大人,你挺住啊!多情总被无情伤,我爱不起你喂!
现在怎么办?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时刻,怎么办?
下意识的,她胃部抽搐一下,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嗝。
“呃——”
一团浊气毫不客气滚滚而去,直扑在对方脸上,顿时把萧继远眼中的情愫迤逦砸了个烟消云散。
萧大人憋出内伤,一口老血,脸色惨白。手哆嗦着解下披风,甩手砸在她脸上。
“穿上!别让人看见你这幅样子,难看!”
是是是,我难看,难看死了。你千万别看!小皇帝兜头套上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不见心净!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暗暗窃喜。
原谅朕一生不羁爱毁气氛,朕这样的女汉子,你爱不起啊!萧大人,好自为之!
耶律淑哥昨晚没有睡好,一直心神不宁,以致今天到皇后这儿来回礼请安,脸上的脂粉盖不住眼里浓浓的倦色。
相比之下,皇后娘娘倒是精神奕奕,谈性十足。拉着她说了许多话,无外乎都是一些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相信萧继远的为人,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做女人要大方一些,不要为了一些小事而误了大事。
言下之意,处处都在为她赐给萧继远那四个美人开脱,话里话外都敲打她这个正妻不够大度。
她听得一肚子气,可又发不出。从被封为公主到出嫁为妻,短短十来天的功夫,这位刁蛮皇女也着实成长了不少。
父皇心思难测,阴晴不定,往日里的恩**都像是假的,她已经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受**。
皇后永远笑里藏刀,绝对不是好心人。赐下美人就是对她的下马威,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碍着了这位皇后。若是以前她还会仗着父皇**爱发发小儿女脾气,可如今,她是再不敢了。
也没这个力气,累,心累,身累。托着肚子里这块肉,她整个人都烦躁不安。
低着头,忍气吞声的把皇后的唠叨都听了。就在快要爆发的时候,皇后跟娘娘总算放过她,让她跪安了。
她托着日益沉重的身子行了礼,硬是挺着僵直的后背,一步一步走出了帐篷。
结果到了外面,一直侍奉在身边,最受她信赖的女奴密报,就在刚才,皇后娘娘又赏赐了一位美人给萧继远。
一回,她忍,这两回,得寸进尺,她如何忍?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但关键是,萧继远怎么看待这事?上回那四个,他收下了但没搭理,倒还能让她咽下去这口气。这回这个呢?
结果女奴告知,这一回不一样,萧大人是亲自领着,搀扶着上了马车。
这就直接上手了!
她听了勃然大怒,胸中的恶气按耐不住,伸手一拍自己的銮驾,喝道。
“走!去会会那个狐狸精!”
带着人杀气腾腾赶到凤邸外,萧继远已经上了马,后面果然多了一两车。盖得严严实实,纹丝不露。
好啊,护得可真严实呢!
她捧着肚子,怒冲冲上前,还未开口就先恶狠狠瞪了那车子一样,回头又用眼珠子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