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傲君一愣。
庞瑶来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长生子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又让他觉得心悬。对方还提起了小皇帝,他这颗悬着的心又咕咚咕咚的沉下去。
上上下下,不好受啊。
“傲君,你下去,叫庞瑶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必上来。不光你们不要上来,也不要让其他人上来!”
“王爷!”
“下去!”
这已经是第三次叫他们走了!柳傲君知道事不过三,再说也没用。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觉出味来,今天晚上看来王爷是要跟长生子说一些别人不能听的事情。
“是,下官这就下去。”拱手施礼,起身,带着人都下去。
这些人一走,祁进脚尖一踮,从屋顶上翩然而下,落在门前翠柏的枝头上。
他落下的身姿十分优美,而且落地无声。不仅无声,整个人也仿佛轻如鸿毛,碧绿脆嫩的枝头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
这一手本事,也确实像个神仙。
展万钧握了握拳头,微微皱眉。
“一百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有个和你差不多的男人,也是这样怒气冲冲的跑到这儿,质问我!”
祁进站在枝头,微微仰头,看着夜空里那轮朦朦胧胧的月亮。
微凉的夜风拂过,吹动他的发丝,拂起他的一摆。枝条也渐渐开始摇摆起来,让他翩然飘忽的身影仿佛随时会飞起,随风就飘走。
天上的云也随风缓缓飘动,朦胧的弯月一会隐,一会现。月光也一会明,一会暗。照的山门前这两人的脸色,也是忽明忽暗,忽隐忽现。
“为什么?人人都来为我为什么,那我又该去向谁问为什么?”
他缓缓道,忽而低头,看了展万钧一眼。
展万钧不语,眉头紧皱。
“世上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有因必有果,而此时的果又成了将来的因。天道循环,这天下从没有什么新鲜事。”
他长叹一口气。
“你不她吗?”展万钧问。
祁进微微一笑,仍旧看天,看月,看虚无,就是不看他。
“也许,也许不!”
也许?就是,不就是不,哪来这么多也许!黏黏糊糊,拖拖拉拉,不痛快!
他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祁进笑笑。
“又能如何?不又能如何?你她,你也留不住她。不是么?”
说完,眼角轻轻瞥他一眼。
这一眼似针,刺目。展万钧抿嘴,忍痛,忍气,忍无可忍,但还是得忍。
“如果,你我合作,未尝不能留住!”他缓缓道。
这句话要说出口,太难。但此刻是疾病乱投医,临死抱佛腿,他是无可奈何了。
结果祁进听完眉梢一挑,随即仰头哈哈大笑。笑的树枝乱颤,上下摇摆,迎风招展。然而怎么摇,怎么摆,他还是稳稳当当立在枝头。
由他笑!今时今日他站在这里说这样的话,早就有觉悟被耻笑嘲笑。只要这妖道笑完了,能好好说话就行。
祁进笑的不行,上气不接下气,花枝乱颤,双手一会抱肚,一会抚胸,姿态夸张之极以至于假到极点。
太假了,展万钧就感觉不到嘲讽,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凉意和悲意。
笑了好一会,祁进才长吁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带慈悲和淡淡的嘲弄。
“留得住,又哪里还会是她?何况,我要的和你要的,本就不同!”
不同?展万钧不解。她,要她,留住她,这有什么不同?
“哪儿不同?你想说,你的是奉献?我的是索取?”
王爷也不傻。
然而祁进摇摇头。
“都是自私的。付出了都想要回报,而且付出越多,想要索取的回报就越大。但我要的,不是你要的。所以,我们压根就没有合作的基础。”
“你想要什么?她走了,你能得到什么?”
然而和末璃的情况一样,每每问道这一处,长生子就含笑不语,避而不答了。
可摄政王不是小皇帝,没那么谦虚懂道理。
“你想要这个天下?你想让我为痴狂,败于你手?”
对方仍是不语,但神色越发嘲弄和不屑起来。
展万钧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若是想要天下,长生子何须等到现在。而若是为痴狂就会输,那他就不是展万钧。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真的不能合作?”
祁进摇摇头。
“她必须走,你留不住,我不想留!”
“若是我一定要留呢?”
他仍是轻轻摇头,目光慈悲而无情。
“你留不住。”
“为什么!”他震怒,大吼。
“为什么?当初那人也问过,也留过。但结果呢?”长生子轻轻一笑,缓缓摇头。
“当初?谁?他做了什么?”他注意到了这一点。
“是谁与你无关。他做了很多错事,他也想留住。但最后却是错误可错,只把人推得更远。最终,还是留不住。”
“他做了什么?”
“你想做,而尚未做的。”
展万钧愣住,心中震动。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天下,从来没有新鲜事。越活得久,越是如此。”
展万钧沉默不语。
若非无可奈何,他也绝不会来祁进跟前自取其辱。然而祁进却没有辱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