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沉的像一个巨大的深渊,没有尽头,如同要坠着人折堕到那无边的黑暗里,再也难逃一般。

夏侯缪萦望望被mí_yào放倒的两个侍卫,她的手中,还握着从景垣那里得来的钥匙……就在方才,她利用了他,从他的身上,偷来了地牢的钥匙……想到景垣在昏迷的一刹那,清俊脸容上那种不能置信,那种哀伤若水的神情,夏侯缪萦不由沉默下来。

但现在显然并非内疚的时候,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走下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穗儿,你守在这里,我进去救喻大哥……”

敛去心底一切不合时宜的暗涌,夏侯缪萦吩咐着身旁的丫鬟。

待得穗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夏侯缪萦不再迟疑,缓缓推开了面前的巨大牢门。

潮湿阴冷的地牢,似乎到处弥散着死亡的气息,那种浑浊的,带着腐朽般的味道,丝丝萦绕在人的鼻端,就像这深秋的寒凉空气,一寸一寸的扎进肌肤中,激起最深重的颤栗,连绵不绝。

沿着漫长的石阶走下去,视线的尽头,喻锦程虚弱的身子,像一块破败的幕布般悬挂在墙上,摇摇欲坠。

心中一紧,夏侯缪萦望着面前这被折磨的几乎奄奄一息的男子,颤声唤道:

“喻大哥……”

男人低垂着的眼帘,轻轻一颤,极缓慢的睁开了双眸,不过最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死灰一般沉寂的瞳色,在见到女子的一瞬间,似有刹那的芳华点燃,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充满着喜悦与思念,说不尽,道不完,一切缠绵的情愫,仿佛都融进了这一眼之中……“缪儿……”

干涩的嗓音,几乎微不可闻,像是沉在睡梦之中的一声呢喃。

喻锦程费力的睁着模糊的眼帘,望向这近在咫尺的一个女子。是幻觉吗?临死之际,最后的幻觉?上天待他不薄,不是吗?让他在死之前,还能见着这魂牵梦萦在他骨血里的女子……是否幻觉又有什么重要?心底狠狠一酸,像是正被人死命的拉扯着一般,夏侯缪萦定定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他英俊脸容上,早已被折磨的褪尽了一切的血色,苍白唇瓣,有干裂的纹理,一丝一丝的刻的极深,他就这样静静的凝视住她,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似正蒙着一层浓厚的水汽,影影绰绰的浮着她的身影,如同拼命想要抓紧的某种执念,唯恐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在他的眸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喻大哥……”

半声轻唤,鲠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夏侯缪萦微微刺目,不忍再看面前的男子,她需要深深的吸一口气,才能强迫自己不在这个时候,显露那些过多的情绪。

“我先救你下来……”

嗓音低低,徘徊在夏侯缪萦的唇边,压抑着手上的轻颤,去解那些锁在男人身上的铁链,那从他衣衫上透出的累累血痕,触目且惊心,一道道都仿佛剐在她身上,漫开涩涩的锐痛。

喻锦程并不在意她现在在做着什么,他的眼底,只有这近在咫尺的一个女人存在罢了,再也容不得其他任何的事情。

“缪儿……他,有没有为难你?”

从男人嘴角艰难的逸出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裹着粗粝的沙砾,狠狠在皮肉上滚过一遭般,痛的夏侯缪萦正在解着他晚上枷锁的手势,重重一顿。

他不问自己的伤势,不管自身的安危,却独独问她,那个人有没有为难她……在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始终最关心的还是她……这样厚重的情意,夏侯缪萦很想告诉他,他给她的,她不配要……但现在,不是时候。

“没有……”

摇摇头,夏侯缪萦开口道:“我没事,喻大哥……你别说话,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势……”

解开男人身上的最后一道枷锁,那高大的身躯,却几乎站立不稳,夏侯缪萦扶着他,慢慢坐定在一处较干净的地方。

只是粗略一打量,已叫夏侯缪萦心如刀绞。近在咫尺的男人,白色的里衣,早已被斑驳的鲜血,浸的透了,翻卷的皮肉,深一道、浅一道,凌乱的散在体无完肤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丑陋而恐怖。

“喻大哥……”

喉咙一涩,夏侯缪萦需要死死压制住,才能防止那些不受控制的哽咽,从唇齿间逸出。她知道他身上这么多的伤口,是拜何人所赐,这一刹那,她不想判定孰是孰非,孰对孰错,此刻,她的眼底,只有面前这受伤的男人,如此惨烈,如此惊心动魄的,叫人动容。

隐忍的惨痛,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抬眸,喻锦程望向这近在咫尺的一个女子,此刻,她晶亮澄澈的眸子里,只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除他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存在;她水一般流管的瞳底,如有薄薄轻雾婉转,那几乎满溢而出的丝丝关切与不忍,可是为着他?

喻锦程不知道。但他宁愿相信。

“我没事……”

暗哑的嗓音,似乎竭力压抑着某种嘶痛之感,喻锦程扯了扯干涩的嘴角,艰难的漾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缪儿,你不要担心……这点小伤,比起我在战场上受到过的,根本不值一提……”

夏侯缪萦何尝不知道他这是安慰之语,也不戳破。只细细查验着他除了这些皮肉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看不见的内伤,眼下,她不觉的有其他事情,重要过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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