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缪萦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不由一跳。
“不知煊王爷所说的代价,是指什么?”
男人瞥了一眼她的镇定如斯,冷冷一笑:
“也没什么……当初你父王同意十三公主和亲于本王,条件之一,便是我西秦国出兵夏邑,解吕梁国困城之虞……”
顿了一顿,男人唇边笑意更寒:“既然十三公主与别的男人有染,不愿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也无谓强求……只是,你我两国既无姻亲之好,那么西秦国的将士们,也不需再多此一举,以自己的热血换吕梁国的安危!本王奉上十三公主想要的休书之时,便是西秦国撤兵之日!”
说这话的赫连煊,语声寡淡,仿佛谈论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听在夏侯缪萦的耳朵里,却只觉字字铿锵,有如利箭百步穿杨,每一句都直中她的心窝。
她并非吕梁国真正的公主,但若要眼睁睁的见着万千无辜百姓因为她而枉死,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打蛇打七寸。眼前的赫连煊,真的将她的弱点,拿捏的准确。这样一个男人,若是存心对付她,她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他玩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直吓了夏侯缪萦一大跳。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不详预感,但面前这个男人,却实实在在令她莫名的不安。
“煊王爷……”
定了定神,夏侯缪萦敛去心底一切纷乱,缓缓站起身,与面前男人目光相对:
“缪萦知道自己对不起王爷,不敢希求王爷能够原谅,想必王爷也不会要一个不洁的女子,再做这煊王府的王妃……千错万错,都是缪萦一人之失,王爷又何必为难吕梁国的百姓?”
赫连煊望着那视线平平望着他的女子,明明口中说的是做小伏低的一番话,但她漆如黑珍珠的眸子里,却溢满了隐忍的愤怒与懊恼,像一只有着锋利爪牙的小兽,充满倔强和不安分。
只是,越坚硬,越要打碎了,摔破了,这样她才会加倍的痛。
眸色一厉,男人阴戾开口:
“夏侯缪萦,你把本王当成了什么人?”
如铁大掌,倏然扼上女子细长的脖颈,赫连煊嗓音似刀,一字一句,剐在她身上:
“你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磨灭自己对本王的不忠吗?你以为找一个男人破了身,就可以逼本王休了你吗?简直痴心妄想……”
“本王现在就话给你知,规则从来都掌握在本王手中,本王若要休你,你自留不在煊王府,同样的,本王若不放你走,那么即便你化作一堆白骨,也只能埋葬于本王的怀中……”
狠鸷话声,从男人凉薄的唇瓣间徐徐倾吐,他掐在她喉咙上的大掌,五指修长,指节分明。这样漂亮的一双手,却仿佛随时都会毫不犹豫的掐断她的脖子。
夏侯缪萦被迫仰头望住他,瞳里映出他冷酷眉眼,无情的似天边半阙残月。
“为什么?”
忍着痛从嗓子里挤出这游丝般的三个字,夏侯缪萦充满不解。
“夏侯缪萦,做出这等不贞不洁之事,你还有脸问本王为什么?”
扼住她脖颈的大掌,倏然收紧,男人墨如点漆的眸子中,有精光一闪即逝,凉意渗人:
“本王警告你,夏侯缪萦,你若不想本王撤兵,就乖乖的做你的煊王妃。安分守己,或许本王会让你今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随着最后一个字,利刃般划破空气,男人蓦地撤掌,将夏侯缪萦重重甩开,秀拔身姿,犹似芝兰玉树,在她面前站直。
被锁住的咽喉,突得自由,久违的空气,瞬时争先恐后的窜入胸膛,激的夏侯缪萦五脏六腑俱是一疼,禁不住咳嗽连连。
“夏侯缪萦,好好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男人一双冷淡的眉峰,却仿佛连多看她一眼都不屑,旋即拂袖而去,徒留背影如霜,残忍莫名。
夏侯缪萦跌坐在床畔,颈项之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温度,沙砾一样磨得肌肤炙如火烤,胸膛里埋的一颗心,荒凉似无边旷野,砰砰跳个不停,几乎窒住呼吸。
她不明白。何以赫连煊要如此的对待她?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她是不洁之身吗?对古人而言,女子的名节或许真的重过性命,但是,赫连煊……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除了充满深切的厌恶之外,却还有掩也掩不住的泠泠恨意呢?
他恨她!
为什么?
夏侯缪萦想不分明。
偌大的婚房,静寂如同坟墓。梨花案上的大红喜烛,忽明忽暗,摇曳似鬼影幢幢,堆彻出层层蜡泪,终于在扑腾一声之后,挣扎着熄灭。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夏侯缪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日光溶溶,仿佛能将心底积聚的所有阴霾都一并照个通透,叫人浑忘不快。
昨夜,那赫连煊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黑暗之中,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说不清是不安,还是疑惑,想不通,也看不透。
原以为这注定会是一个失眠之夜,哪晓得也不知呆坐了多久,她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是,梦中烦扰,各色人等,轮番登场,嘈嘈杂杂,不得其所。所以这一觉睡下来,倒比不睡,反而还要累些。
幸亏这西秦国的国君,早早传来口谕,说什么身子抱恙,所以免了她与赫连煊这对新婚夫妇的朝拜,她才得以能多喘一会儿气。
从穗儿手中接过绞好的帕子,夏侯缪萦认真的抹着脸,假装看不到身畔婢女那副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