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朦朦雾霭笼着天边半阙冷月,高远而虚无。一丝风也没有。
古道悠长。
慕淮安微微一笑,温润嗓音,却是掩不住的苦涩: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只八个字,却仿佛再也说不下去。
离愁别绪,尽在心头。
“慕大哥……”
夏侯缪萦轻唤,安慰的言辞,鲠在喉咙,难以出口。
赫连煊挽了挽她窝在他掌心里的手势。一股暖流,渐渐由他传递给她。
“本王已经飞鸽传书给容大将军,他会派人在临江接应你,再加上你父王的旧部……你此次回南平国,一定可以得偿所愿,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清冽嗓音,冷静而自持,从赫连煊薄唇里吐出的这番话,既是说给慕淮安听,也是令身畔的女子放心。
夏侯缪萦何尝不知?眸中暖意,点点绕开。
慕淮安感怀一笑:
“你们为淮安所做的一切,淮安铭记于心……”
夏侯缪萦抬眸望向他,千言万语,也唯有一句:
“慕大哥,此去路程遥远,你一定要自己小心……”
她柔软的嗓音,如流水一般在慕淮安的心头淌过,荡起串串涟漪,绵延不绝,触动那最隐秘的某处,涩痛缠绕,若苦若甜。
半响,能出口的,也不过三个字:
“我会的……”
语声一顿,终是免不了有些担忧:
“倒是你们,纸终究包不住火,若被赫连烁发现,你们偷偷将我放走,必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到时候就连秦侯,都会怪罪你们自作主张的……”
他没有说的是,若为了他,而陷面前这两个人于险境,他恐怕此生都会心中难安,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肯永远留在这西秦国,继续做一个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威胁的南平国质子。
赫连煊却是眉目清朗,眸底浮光,潋滟的极深:
“你放心,我与缪儿,既决定帮你,便自有脱身的法子……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回到南平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
说这话的男子,虽语声淡淡,但凝在字里行间的那一抹关切,却是半分也不假。
夏侯缪萦心中不由一暖,紧了紧握在他掌心中的小手。
“是呀,慕大哥,你不用为我们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此去南平国,我们也只能帮到你这里了,到时候,无论你决定怎么做,都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绽在唇边的丝丝浅笑,说到后来,终究还是不免隐了去,离别在即,前路茫茫,谁也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惟有将满心的嘱咐,诉之苍白的言语,寄托最深沉的祝念。
慕淮安微微一笑,敛去一切悲伤,一字一句,厚重而缓慢:
“你们也是……”
目光相对,千头万绪,可以诉尽的,也不过尔尔。
“天色不早了……”
赫连煊语声沉沉,开口道:
“路上小心……”
四个字,道完离别。
该走的,终须要走。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而如今,曲终人散。
只是,不知他日相见,会是哪年哪月,以何种面貌?
慕淮安终是忍不住深深的望向面前的女子。
夏侯缪萦察觉到了,心中微微一涩,一时也不忍拂他的意。
赫连煊什么也没有说,只将蜷在他掌心中的小手,握的更紧。不会痛,却足够沉重,有如心底的至宝。
初春微凉的空气,缓缓流淌在几个人之间。静谧,一丝声音也无。
时间在这一刹那,如停止了一般。
但时间从来不会为任何人的不舍,而驻足。它永远都只是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不会早一步,也不会晚一步,不急不缓,将漫长岁月里的一切人与事,都远远的抛在身后,无喜亦无悲。
“保重……”
情深似海,能给她的也不过只这单薄的一句保重而已。
慕淮安转身,跳上了马背。
却在赫连煊将缰绳交给他的一刹那,终是忍不住低声道:
“请善待缪儿……”
轻浅嗓音,几不可闻,甫逸出口腔,已被无尽的夜色,吹得散了,不知落向何方。
赫连煊手势一顿,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话既已说尽,便是离别。
奔驰的骏马,在春夜干燥的空气里,扬起阵阵尘埃,漂浮在半空中,与茫茫雾气,交织在一起,一片蒙昧。
终究,随着那一道毓秀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深处,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回去吧……”
许久,赫连煊缓缓开口。
包裹住她小手的温厚大掌,干燥而灼热,似能温暖这世间的一切寒冷。
“好。”
夏侯缪萦望向近在咫尺的男子,伸出手去,轻轻回握住他。
夜色愈浓。
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溶溶日光,细碎的洒落下来,映着院子里几棵抽芽的柳树,明媚而清亮。
满眼的春意盎然。
身畔是赫连煊近在咫尺的陪伴,缓缓抬起的脚步,默契一致。
鼻端萦绕着丝丝龙涎香,清冽而缠绵,属于男人特有的气息,竟是如此的好闻。
夏侯缪萦突然只愿,脚下这条小路,能够就这样一直延伸下去,没有尽头,将这美好的时光,拉长一点,再长一点,不那么快的破灭。
心底念头甫起,却见不远之处,款款走来一行娇媚女子。
不用定睛细看,夏侯缪萦也认的出她们。
为首之人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