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看似解释给他口中的“三王兄”所听,但赫连烁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却始终似有若无的游走在对面的夏侯缪萦身上。
而赫连煊,在听到他开口之际,箍在她腕上的大掌,却是状若无意的拉着她,向自己身上靠了靠,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般……“那你告诉本王……”
冷笑一声,赫连煊似气极,如同一个正为妻子讨还公道的模范夫君一般,质问着:
“缪儿好端端的为何会摔倒在地?”
经他一提,夏侯缪萦陡然意识到,先前从膝盖之处传来的痛如针刺之感,这一会儿,似乎已经渐渐散去,竟仿若从来没有过一般。
夏侯缪萦心中疑惑,不由的望向对面神色未明的赫连烁……是他对她做了手脚吗?抑或是她原本就是别人阴谋里的一颗棋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顿时吓了她一跳。眸光却不由的转向她此时依偎着的这个男子……赫连煊……她离得他这样近,咫尺之间,她却仿佛从来也看不清他的模样……正神思微恍,突听一直没有出声的赫连武宸,沉声开口道:
“缪儿,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侯缪萦没有料到会陡然间问她,心头不由一跳。但觉那箍在她腕上的大掌,又是一紧。粗粝的掌心,若轻若重的磨在她肌肤之上,似沙砾一般,麻麻的痛痛的,说不出来的滋味。一如她此时的心。
众人晦暗莫测的眸光,尽数凝于她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父王……”
敛了敛混乱的心绪,夏侯缪萦暗吸一口气,放低眉眼,斟字啄句,轻声道:
“儿臣只是感觉膝头之处,突然疼痛难耐,这才跌倒在地的……”
纵使低垂着头,夏侯缪萦依旧能够感觉到,此言一出,落在她身上的各色眼光,皆是一变。
但见那赫连烁眉目挑了挑,似略微有些惊讶,又仿佛觉得理所应当,只凝着她的一双眼睛,又多了几分灼热……赫连煊却是瞳底潋滟,映出女子低眉垂眼的模样,濯黑的眸子,没有一丁点儿的亮光,似乎能将人溺在里面,再也难逃一般。
“缪儿,真的只是这样吗?”
沉沉嗓音,醇如美酒,从赫连煊薄唇间,徐徐倾吐而出,萦绕开丝丝缠绵与蛊惑,叫人心醉。
夏侯缪萦只觉胸膛里埋着的某处,不由动了动。隐瞒赫连烁的轻薄,固然是她不想撕破脸皮,节外生枝,但除此之外呢?对身畔男子的怀疑、不信任,乃至防备,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原因呢?
夏侯缪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直觉。这个名唤赫连煊的男子,她的夫君,她看不懂……沉默,似水一般划过。
便听赫连烁反问道:
“三王兄希望是哪样呢?”
赫连煊将目光从身畔的女子身上收回,淡淡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般道:
“本王只是有些好奇,这才多问几句的……话说六王弟与本王的娘子一起游园,身旁却没有一个奴才伺候,岂非太于礼不合?”
赫连烁顿时心头一震。先前他为了与夏侯缪萦单独共处,确实遣散了所有的奴才,还好他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此刻听他追究起来,便即开口解释……却见赫连煊根本不待他出声,便是目光陡然一厉,冷郁眉眼,利刃一般射向他身后的某处,阴鸷嗓音,似淬了毒,从他凉薄唇瓣间,凛然吐出:
“什么人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给本王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