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她当时觉得真痛快。可现在,她却有点希望她能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证明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活人。

但是没有人来,就连一日两餐过来送饭的下人,都是隔着门缝递进来一饭一汤,脸也未露,便即匆匆离去。呃,那些饭,是嗖的;汤是冷的,就像这不见天日的柴房一样,泛出腐烂的气息。

除了必须的喝水之外,夏侯缪萦几乎没动过那些饭菜。最开始,肚子饿的咕咕乱叫,整个肺腑都像是要紧贴在后背上的一样,胃里翻江倒海,搅的生疼。但渐渐的,一切痛感,渐次麻木,除了越来越没有力气之外,她也似感觉不出饿来,眼前望出去,永远是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夏侯缪萦知道这是赫连煊在逼她妥协。嗬,那个无良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为什么这样的恨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片,眼角如针刺一般,突突的疼;右颊上火辣辣的触感,依旧清晰的像是耳光刚甩上去;四肢百骸,数不清有几处淤青,稍稍一碰,那些钝痛,便会漫进骨头里,绵绵而不绝。

狭小的角落里,密不透气,一丝风都没有。夏侯缪萦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似乎慢慢的被这种闷热给蒸腾殆尽,神思一点一点的恍惚,朦胧,脑袋沉重的似坠了千斤巨石,压的她几乎窒息,身子一忽儿发冷,一忽儿发热,反反复复,由冰窖堕入熊熊烈火之中,像是要抽光她所有的元气。

时间在这里,变得全无意义。夏侯缪萦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反复的沉睡,反复的惊醒;一开始噩梦一个接一个,到得后来,却连这样的梦都不可得,眼前惟有迷迷糊糊的一片情景,像是走进一个昏黑的世界,没有光,没有水,没有空气,没有人,只有她一直在跑,一直在跑,但那条路,却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夏侯缪萦紧紧溺在其中,寻不到出路。向那个男人妥协吗?然后呢?他放过她这次,下次又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她呢?洞房花烛之夜的羞辱;烈日炎炎下的罚跪;被设计的轻薄;一掌将她掼倒在地的耳光;还有此时此刻的柴房……她不过嫁给了他几日,所受的苦,却是她两辈子都不曾遇到过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眼角沁出的泪,一点一点的湿了指尖,干涸成灰,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空气里,沉静的如同坟墓。

没有一个人。连穗儿都不曾出现过。夏侯缪萦想,她一定也是被赫连煊那个坏蛋,派人关起来了吧,否则,她怎么可能不来看她家公主呢?不知道他会不会为难那个小丫鬟,是她连累了她……穗儿,对不起……夏侯缪萦突然觉得好累,好累。累到她再也不想睁开眼睛,就这样沉睡过去,永远也不要醒来,也是至大的福气吧?也许她死了,就可以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回到爸妈的身边;也许她死了,就再也不用面对赫连煊那个变态了,不用怕他再拿她不知道的手段来对付她……这样死了,也挺好的吧?缓缓闭上眼睛,夏侯缪萦只想就这样好好的睡一觉……恍惚间,仿佛听见屋外有女子凄厉的哀求声,那样关切的嗓音,像极了穗儿呢……夏侯缪萦努力的想要听清,耳朵里却是轰隆隆的一片杂音,掩盖了一切幻觉……是幻觉吧?没有人会来救她……眼睛再次阖上的时候,夏侯缪萦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像是简陋的木门,被人轰然撞开,那样的清晰,传进她的鼓膜里,荡的一颗沉寂的心,砰然跳动。

耳畔似绕进男人温润焦切的嗓音,如此动听而美好,夏侯缪萦听不分明。是梦吗?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眼皮沉的像石头一样,再也没有力气张开……虚弱的身子,像是被一个坚实的胸膛,狠狠揉进怀里,轻飘飘的,如浮在云端,仿佛再没有任何的风吹雨打,能够侵扰到她……真好……夏侯缪萦往这样的温暖里,缩了缩,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围,安全的像幼儿。彻底陷入黑甜梦乡的时候,她仿佛闻到,那样紧的裹住她的气息,似是杜衡香,清冽药味,丝丝萦绕在鼻端,缠绵而安定。


状态提示: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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