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意隐藏的声线,像一颗巨石,轰然从天而降,砸进暗流汹涌的湖泊,激起一连串的惊涛骇浪,连绵不绝。uuo.
“你……究竟是什么人?”
狂乱心跳声中,夏侯缪萦听到自己气息不稳,微颤如弦的嗓音,干涩喉咙似坠了千斤巨石,一点一点的压下来,窒息之感,厚重而浓烈。
满室黑暗里,似传来一道极浅的轻笑声。妖魅诡谲,幽幽响彻,如同刚自无边地府里浸过一般,漫出丝丝残肆温度。
夏侯缪萦清晰的听到他悠扬嗓音,低沉而性感,徐徐将薄唇间的一字一句,咬了出来,依稀说的是:
“十三公主,好久不见……”
伴着这邪魅话音的响彻,男人高大身形,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泠泠月色笼在他银白面具之上,似渡了一层清光,散着冷冷的幽寒之气。
银白面具,遮去了他大部分的容颜,惟有一双眼睛,漆如夜海,凛然似冰,不带一丝温度的露在外面,就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将人直坠进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不能自拔。
夏侯缪萦只觉心底一颤,呼吸仿佛骤然停顿,浑忘一切。脑海里空蒙的白光,刹那间掠过无数的惊涛骇浪,千丝万缕,种种念头,最后都只化成这撞入她瞳底深处的玄衣银面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模糊。
“是你?”
微带沙哑的嗓音,又苦又涩,像是刚刚从黄连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艰难的,却又几乎本能的从夏侯缪萦喉间,脱口而出。
拽着锦被一角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再收紧,芊芊指节,泛白如玉,像是要将骨头捏碎了一般,亦不觉的痛。
夏侯缪萦就这样,隔着大半个房间的距离,与对面的男人,遥遥对视,任凭她如何张大眼睛,看到的却依旧只是那银白面具,熠熠生辉,像是不知所起的一场噩梦,永没有清醒的机会。
男人隐在银白面具下的一张薄唇,似斜斜勾出一侧唇角,笑意轻寡而残戾:
“是我……”
粗噶嗓音,悠悠在半空中打着转,男人修长双腿,却是蓦地踏前,直逼夏侯缪萦而去。高大身形,在她的头顶,瞬时笼罩下巨大的阴影,似高高在上的神祗,俯瞰着他股掌之中的猎物。
夏侯缪萦只觉心跳一促,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去,避开男人灼烫的气息。
心思甫动,男人却抢先一步,洞悉她的意图,锐利眸色中,有精光陡然一盛,健硕体魄,随之压下,将身下的女子,牢牢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温凉指尖,却是轻巧的钳住那精致下颌,微微向上一挑,透出几分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轻薄之意,迫着女子俏丽脸容,仰视在他讳莫瞳仁里:
“这些日子……公主可曾想我?”
轻佻语声,漫在刻意隐藏的真实嗓音里,妖异非常。灼烫吐息,似有若无的喷洒在她的面颊之上,激起阵阵不能抑止的颤栗。
夏侯缪萦只觉半边身子都是一麻。
被男人粗粝大掌,紧紧锁住的下颚,半分都动弹不得,她只能微仰着头,迎向他灼灼视线。那似泼了上等漆烟墨般浓黑的眸子,陌生而熟悉,让她没来由的想起那个名唤赫连煊的男子……昏睡之前的情形,一幕一幕刹时浮现在眼前,烫的她心头一炙,炽如烈火燃烧……她明明与他……为何一觉醒来,她却出现在这里?而且面前竟会是这个消失已久的神秘银面人?
心头微恍的一腔绮思,尽数化为乌有。后背紧紧抵在坚硬的墙角,冰冷的温度,透过轻薄衣衫,直钻进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散出阵阵寒气。
夏侯缪萦听到自己嗓音发飘,哑声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似笑了笑:
“自然是我将你从煊王府里带过来的……”
这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如同说着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一般,自然而且优雅,落在夏侯缪萦的耳朵里,却有如利刃剐着鼓膜,漫开一下一下的彻骨心惊。
是他将她从煊王府里带出来的?就算赫连煊其时不在她的身边,煊王府平日里却也算是重重防卫,密不透风,而眼前的男子,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一个大活人劫走……他果真如此厉害吗?
心中又惊又疑,被赫连煊狠狠蹂躏过的唇瓣,尚凝着绯色,微微张翕,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却仿佛堪堪堵在她的喉咙里,丝丝缠绕,不知从何吐出。
“喜欢吗?”
女子的些微怔楞,似乎取悦了那居高临下的男子,一双漆幽难测的眸子,直直睥睨着她,濯黑瞳仁里,竟似酝出点点凉薄笑意,清冷而魅惑:
“这里可是你我二人定情的地方……许久不见,旧梦重温,公主你说可好?”
暧昧吐息,蓦地俯首于女子的耳畔,灼烫呼吸,尽数度进她的鼓膜之间,似挑逗,似折磨,如愿以偿的惹来女子阵阵不能自抑的轻颤。
夏侯缪萦但觉半边身子,如被人抛进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另外半边身子,却仿佛坠进了无边的寒潭里,千年不化的冰凌,紧紧将她包裹在里面,冷彻入骨的温度,绞进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带来不寒而栗的触感,经久不息。
那日发生的一切,被撕裂的占有,暗红的血迹,一次次屈辱的承受,在这一刹那,重又复活了一般,将那些她刻意隐瞒的伤口,毫不留情的剥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皮肉,无所遁形。
双手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