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宝华殿内,阒无人声,连伺候的宫女内监也不见踪影。.殿内最高处,金灿的龙椅威严肃穆的摆放在那儿,而此刻宫谦冱正一脸从容的坐在其上,伏案批阅奏章。
一阵清脆的珠翠声响起,宫谦冱抬头望去,随即露出了无比温柔的笑容来,起身迎接,“母亲。”
岁月在她的身上仿佛停止了一般,白璧无瑕的肌肤,精致到绝美的容颜,还有一双甚至比寒若还要美的深邃双眼。只是她浑身上下都笼着一层莫名的哀色,颦眉紧蹙,似有万般忧愁在心头。
宫谦冱扶着她坐下,恭敬而顺从地侍立在一旁,轻轻道:“母亲,你可满意了?”
柳初莲微微一笑,像是荡开的一池碧波,何止倾国倾城之美,简直能叫天地为之崩裂一般,美得惊天动地,可是她纵然在笑,也似满面哀容,无端叫人心为她紧紧纠起。知子莫若母,她能听得出自己儿子语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怨怼之情,却没有横加指责,反而露出了笑容,“你可是心疼她了?”
“孩儿不敢。”宫谦冱深深低头。
“是不敢,还是没有?”她说话时显得有气无力,吐出的字字句句,都若浮在空中,就像是无根可依的浮萍一般轻软。然而落入宫谦冱耳中,却字字如千斤之沉,一直柔顺的面容起了波澜,终于忍不住争辩道:“母亲,我已亲手杀了她!”
“是吗?”她带着凄楚的表情,像是她才是那个无限委屈的人,“我至今还未看到她的尸体。”可是说出的话,却狠毒的叫人胆寒,连带着她那双美得不似凡间所有的眼眸也沾染上了狠绝之色。
“母亲!”宫谦冱凄惶一喊,但是对上母亲满目哀伤的神色,终究还是软下了心肠,道:“我已经派人日夜搜寻,如若找到,格杀勿论!”他的眸中沉淀着无比哀恸与为难,却仍旧给了她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柳初莲这才轻轻点了点头,重新浮上那抹笑容,柔声道:“不过去别的人我还是不放心,让他去吧。”这么说着,稍稍提高音量叫道:“你进来吧。”
一抹艳丽之色行入大殿,他的存在似乎瞬间点亮了整座宫殿,明艳若责的凤凰,嘴边勾着似柔弱又似邪美的笑容,“见过两位。”口中称着,抬首却深深望了宫谦冱一眼,那眼中好似带着炽热的火光,只被这眼神望住,就不觉叫人身热情动。
宫谦冱似乎微微有些尴尬,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望向了柳初莲,“母亲,你这是何意?”
“除了凤凰儿,谁去抓她我都不放心。”柳初莲露着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
穿着一袭火红长裳进来的,正是消失久矣的凤凰儿{她这么说,凤凰儿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来。
柳初莲话锋一转,又道:“母亲还不老,眼睛总算还雪亮,我也并不反对。成帝的时候不也有这事吗?”这么说着,她望了望凤凰儿,又将意味深长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独子身上。半晌才幽幽道:“我宁愿是凤凰儿,也不要你爱上那个贱人!”提到寒若时,柳初莲语中竟是无比毒辣凶厉之色。
“母亲!”心事被自己的母亲一语点破,宫谦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再说他与凤凰儿也未必就如他母亲想得那样不堪。
凤凰儿倒是面色自若,那如若黄鹂的动人嗓音懒懒响起:“便是娘娘不吩咐,我也要自动请缨的。王爷那日好偏心,准了思婉去竟不准我去。害得我不能眼见她身死,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见到她的尸首才算数!”说着这样狠辣的话,却偏偏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就如他本身的气质一般,宛若纯真百合,实则致命罂粟,亦正亦邪的感觉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柳初莲听他这么说,笑容更深了几分,道:“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吾儿,你就拨给他几万人马吧。”
“如此大动干戈,我怕宫熙辰他们察觉。”宫谦冱微微皱眉。
“王爷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绝不会让人察觉我的身份和目的,只装作奉命寻找她。”凤凰儿展颜一笑,无辜得如同风中的小白花一般,但语中着实含了一分阴毒无比的怨恨,那是一股脑儿对着寒若的怨恨。
见柳初莲坚持,宫谦冱知此事已经无可挽回,只得答应下来。凤凰儿笑得开心,又道:“还有一件不情之请,望王爷成全。”
“你说。”宫谦冱有些疲倦的开口。
“我想去见一见宫谨冰。”凤凰儿笑容不改,天真得叫人无法抵挡。
“什么?”宫谦冱却是大吃一惊,道:“他现在已是困虎一只,毫无可虑,你要见他做什么?”
“宫寒漓能做到这个地位,大半的功劳都在他身上,他又花了死力来追杀我,差点让他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这么厉害的人物,我怎么能不见一见?”凤凰儿笑着说道,又转向柳初莲,道:“既然现在折磨不到宫寒漓,折磨折磨她的爱人,倒也不坏,今天见过他后,我明日就带兵出发,如何?”
柳初莲闻言竟笑出声来,赞道:“你果然深得我心,你说的对,我知那贱人有多在乎宫谨冰,你便去好好玩玩吧。”
只有宫谦冱一人锁眉不语,见凤凰儿就要离去,一时情急拉住了他的手,叮嘱道:“宫谨冰并不简单,他有武功在身,你要小心。”
“我知道。”凤凰儿展颜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忽然身子一倾,倒入他的怀中,气若幽兰,低低道:“我晚上再来见你。”
宫谦冱一时僵住,不知该作何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