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一旬,天已入秋。
春暖阁这些日子变化颇大,李青扬的时常来访,几乎将韩夕颜的闺阁整个画上了穆王爷制造的标签,韩夕颜难得出来走走,对眼前的景致吃了一惊,春暖阁本就是按大夫人的意思装潢,为了讨韩庭忠欢心用尽了各种奢华装饰,就差没用金砖铺地,金箔贴墙了。韩夕颜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也懒得去忤逆她,于是就这么住了半年。今日一看竟是改头换面,搬来许多奇花异草,堪堪遮挡住那些个俗不可耐的饰物,一入庭院便觉豁然开朗,院中竹枝柏叶斑驳垂地,如水中藻荇交错,幽人树影,流淌着静谧的花香,清新和煦,清风扑面。阁中有一处池塘,池塘上架起了一座木制小桥,两侧桥栏悬挂着竹篓,篓中小花几丛鲜嫩别致,塘边原本栽了颗大树,此时树荫处系上了一架秋千,看着便觉清凉快意。
韩夕颜脚步还有些虚浮,慢慢移动到秋千边,刚坐定一会儿就见李青扬沿木桥走来,没有旁人时他也不再以平庸病弱掩饰,眉目间神采清明,隽逸不凡,他总透着些不染尘世的仙气,让人如沐春风。韩夕颜见他走近,笑眯眯的摊开手,李青扬故意逗她道:“今日没有。”
韩夕颜杏眼一转,“骗人。”他只得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韩夕颜顿时眼前一亮,他手提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陶罐,罐中静静躺着一片睡莲,韩夕颜忙不迭的捧了过来,陶罐颈口穿过两条细麻绳,挂窗台上肯定好看。她调侃道:“你是预备着哪日将穆王府也搬来么?”这人每次来看她都带些叫人爱不释手的小玩意,所以她才习惯性的向他去讨。
李青扬爽朗笑道:“遥儿越来越聪明,看来我是逃不出你的法眼了。”又说:”逍遥公子的居所怎能一丝都不逍遥,青扬斗胆越俎代庖,不知公子可领情?”
韩夕颜回他:“王爷如此屈尊,小民有几个胆子敢不领情~”
李青扬嘴上说她“贫嘴”,眼中却满是笑意。绕到她身后轻轻推着秋千,韩夕颜悠闲的享受着清风扑面,她很喜欢与李青扬的相处方式,他不多言也不沉闷,总是与她讲些蜀中的趣事,他的声音温柔又极富磁性,煞是好听,她喜欢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喜欢他无条件的宠着她,她已经习惯了他在生命中,即便只是来送些药材,坐不过一刻钟。在这场“大病”之后,她对他的感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那个女人的感情附着在了她的身上,每每看到李青扬那柔和深情的眼神,都有种穿越了千年的归属感,她似乎又回到了梦中那片泥泞的雨地,深入骨髓的痛苦与遗憾纠缠着她使她不得安宁,只有在他身边才能让这痛苦稍减。
“胸口还难受吗?”
韩夕颜摇摇头,她才知道原来李青扬还精通医理,有他每日来问诊探望,都省去了求医的麻烦。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唤道:“青扬,家里好闷哦,你带我出去走走好吗?”李青扬一向对她有求必应,此刻却坚决的否定了这个提议,他蹲下身微微仰视夕颜,“你上次病的突然,我尚未查清病因也不知会不会复发,况且你身子还虚,现在着实不宜出门。”
韩夕颜讨好他:“连哥哥都说你医术高明了,我相信你嘛~”
李青扬却难得的坚持“那也得过些日子。”
韩夕颜见奸计无法得逞,只得吐吐舌头,目光却被李青扬的手吸引过去,之前他缠着纱布也不知伤势如何,现在伤口愈合了,只见那白玉般光滑的手上赫然有道深深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她的手指划过那还未痊愈的疤痕,内疚不已,又不免想到了安之乔的话。她承认,她与李青扬确实有些暧_昧不清,但他只是一味的对她好,却从未向她表露过什么,她又哪里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揣测人家的心意。韩夕颜不愿承认的是,内心深处,她是拒绝去破坏两人间这份心照不宣的**的,她越靠近李青扬,越能感到在他风云不惊的外表下桀骜不驯又热情似火的灵魂,呆在他身边,她的心中便总是雀跃欣喜的。
李青扬看看自己的手,故意取笑她:“前些天被一只小猫挠了。”韩夕颜正要有所动作他马上轻点她鼻尖道:“不许嘟嘴。”又道:“不许瞪眼。”韩夕颜恼不过抓住他停在自己眼前的手指,学他:“不许说我是小猫。”
她着恼的样子更像小猫,李青扬却好心的没说出口,只道:“我这些天得回一趟蜀中,有段日子不能来看你了。”
“你要回蜀中?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呢?怎么没人告诉过我?”韩夕颜有些莫名心慌,这么大的事可没人与她提过。
“因为没人知道,”这丫头竟然连礼物都不关心了,看来是个好征兆。“在别人眼里,穆王爷可还在京中呢。”
韩夕颜了然,忙叮嘱道:“那你可千万小心些,我总怕不妥。”在她眼中他的替身与他本人可是天差地别,只是不明白为何旁人看不出,她忽然想起来件事情,“我听哥哥说十五宫中大宴,连我都被邀请了,那你也得去的是么?万一你赶不回来怎么办?”
“即便我赶不回来自有人去赴宴,遥儿何必担心。”
“我当然担心,”韩夕颜压低嗓门:“这是何等大罪,你可真胆大!“瞧他气定神闲的,反观自己倒如此为他提心吊胆。
李青扬安慰她道:“这些年除了你哪有人识破过,如此简单就被人看穿我哪还能在这里与你闲谈。“他看向一脸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