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秀这头儿,自家找了人,给柳子然谋了职位,在家中腰杆挺得更直,平日里开口闭口便是自家大哥。柳子然虽然心里头憋屈,却也只能忍着。
方秀秀本来还想用冯氏给她攒的钱买个丫鬟,但是以他们家的模样,哪里有人愿意卖身到他们家。
方秀秀仍是不会洗衣做饭,家中到底是请了丫鬟,在刘子然看来,自家这样的人家请丫鬟简直就是笑话,自己都还住在大杂院儿里头,院子里头住的人就有出门给别人家当仆人的,又装什么有钱人的做派。
柳子然说到底在衙门里头也只是一个抄写案卷的小小吏胥,哪里能供得起这种消耗。便只好一边哄着方秀秀,一边让她再去找她大哥说说,能不能调一个更好的位置。
柳子然每日里在方秀秀这儿受气,柳娟看着心疼,便经常去寻方秀秀的不痛快,说成亲了这么久怎么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方秀秀那边,柳子然根本就不肯和她亲热,如何能够有孕?每日心里头烦闷,便更加地对柳子然横挑鼻子竖挑眼。
柳家就以这种畸形的方式维持着平衡,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每个人都酝酿不满。
桃花听了师傅的话,换上了大尺寸的庖丁刀,单是切菜用的薄刃刀就足有四斤重,桃花之前虽说练习得精确度很好,手劲儿却不够,用了这把大刀之后只切上一会儿就手臂发颤,刀刃在菜上面喝醉了一般走着弯路,忽薄忽厚。师傅要求她要用这把刀能够均匀、爽利地处理各种食材,并且在之后还需要能够用小刀雕出花鸟鱼虫的形象。
在火候上,只凭火苗的颜色亮度便得能分得出微火、小火、中火、旺火等等的温度并且根据火力的情况正确判断烹饪的时机,在不断的重复之中能够准确地保持菜肴的色、香、味、形的状态。
这才是桃花最初步的作业,师傅要求桃花把这些都练好了之后,再来学习接下来更进一步的技术。
其实,虽然时人讲究吃喝。但是真的在烹饪上精益求精到这种程度的又有多少,若是真把这些功夫练到精妙,也就算得上是大师的级别了。尤其桃花又是个姑娘家,能够用得到多少。王远本意是只要简单教教便好,是欧安易要求他,要用师门最严苛的法子教,却不许告诉她这事有多难。
桃花哪里知道这层内情,只道是“庖”这个行业果真博大精深,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在这个行业立足,当然要有一技傍身才行,所以也不叫苦,只要是师傅布置下来,便兢兢业业地完成。一个时辰不成便两个时辰,一天不成便熬个夜,在这没日没夜的苦熬之下一直坚持着,这才换来了王远渐渐真心的对待。
唐氏对于桃花这个状态却很是发愁,桃花原来在乡下的时候好歹还会和延烨、念空他们出门疯跑。有时候和春枝儿一起练练针线,多少还像是个女孩子。
现在的桃花却是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关在灶房里,举着那把比她脸还要大的菜刀不停地切切剁剁,实在累得手臂发抖切不动了,便对着灶膛把火苗生了灭,灭了生,吹得一脸的黑灰。然后便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去折腾之前切出来的萝卜丝儿、白菜丝儿、茄子丝儿、黄瓜丝、猪肉、牛肉……
现在客人在辛道订上一道菜,足足有三四样的小菜赠送,声誉和人缘儿倒是愈加地好了。
唐氏眼见着每日灰头土脸,满身大汗,一手油渍的女儿离着自己心目中的大家闺秀越来越远,再看每日只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或者是关在学堂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儿子。简直要早早地愁白了头发,方德秋见到自家娘子这幅样子,也是苦闷非常。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只能得出了他们缺少同龄的玩伴,虽说有正事儿,不爱玩乐是好事儿。但是到了兄妹俩这般疯魔的程度也实在是罕见,相比之下,每日里除了去武馆练功能认真上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只想着吃喝玩儿的延烨简直是可爱非常,不,应该是难能可贵。
因此当汪婉婷提出让桃花他们跟着一起出去秋游的时候,唐氏是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
选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晴天,方延煜、房允文、桃花同花薇儿、花舞儿一起出发了,店里头有方德秋夫妇看着,赵明亮和林正两个人一个很有责任感,要准备城西新铺面开张的事宜,一个听说出去之后只能有些果子可吃不感兴趣,便没有去。
本来花薇儿跟着桃花出去,花舞儿应该留在店里看店,但是桃花见花舞儿那渴求的湿漉漉的狗狗一样的双眼(比右右萌上许多),便心软了,求了唐氏把她们姐妹两个都带了出去。
因为一行人有男有女,虽说现今民风开放了许多,要一起出去玩儿,还是得换上男装的哥穿小的衣裳,但是考虑到方家前几年的光景,方延煜的衣服实在穿不出门了,唐氏便又去给她们三个各做了一套,以后总也有用得到的地方。
桃花穿了一件水绿的直缀,腰间扎上两寸宽的皂色腰带,整个人成了清秀白净的少年模样。花薇儿虽说是穿上了男装,但是一身玲珑的曲线,一看就是个姑娘家。
倒是花舞儿,穿着一袭月白的长衫,生生让桃花留着口水花痴了一把,这高挺的鼻梁,浓黑的剑眉,深邃的双目,实在是帅气啊帅气。
花舞儿换上衣服后,便一直受到自家小娘子那痴缠目光的非礼,还没有出门便感到了有些后悔。
方家没有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