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宝看着眼前女子倔强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好,那你现在问清楚了,满意了?”
郑素梅深吸了一口气,掩去刚刚伤怀的神情,恢复了平日里端庄大气的模样。
“没什么满不满意的,不过是求证一下而已。”
说完站起了身,整容道:“想问的已经问清楚了,我要回去了,今日多有打扰,以后不会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她今后不会在为此找上门来了,也不会再在她面前提起此事了。
梦宝笑道:“但愿如此。”
丝毫没有客气,没有说体谅她刚刚经受丧夫之痛,并未放在心上之类。
郑素梅又看了看她,摇头笑了笑:“我算是知道你那妹妹为什么看你如此不顺眼,一心想要败坏你的名声了。”
梦宝挑眉,却也不问为何。
有些人有时候说出一些话并不需要你去问,她之所以要说是自己想说,你问不问她都一样会说,又何必去浪费那个口舌。
郑素梅见她如此,又笑了笑,似乎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以你的出身以及性格,若非是有那一道婚约,你绝不可能嫁入定南侯府。”
“你运气好嫁了进去,却偏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是凭借运气,这让那些自身条件不比你差但运气却没你好的人怎么受得了?”
听这意思倒有点儿同情苏梦婉了?
梦宝笑着反问:“那依郑娘子的意思,运气好是我的错了?因为运气比寻常人好些,所以我就该低声下气做小伏低了?”
郑素梅语噎,她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听上去又似乎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她目光闪烁的抚了抚鬓角,说道:“有时候待人温和与人为善便能化解许多不必要的恩怨,又何须低声下气做小伏低?”
“郑娘子怎么知道待人温和与人为善就一定能化解恩怨了呢?那些因为别人运气好就心生嫉妒的人,又岂会因为对方温和谦逊就轻易放下自己心中的嫉妒?”
郑素梅轻笑,言语中颇有些不屑:“世人多爱以己度人,少夫人自己心中不信,自然觉得对方不可能放下。”
梦宝耸肩叹道:“是啊,世人多爱以己度人。正如郑娘子觉得若是换了自己一定能放下,就觉得对方应该也能放下。正如郑娘子觉得我是因为自己不信才觉得对方放不下,而不是因为对方放不下我才不信。”
郑素梅脸色微变,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拿来揶揄别人的话反被别人用来揶揄自己,偏偏反驳的她无言以对,这可真是有点儿尴尬。
而梦宝说完刚刚那番话之后忽然觉得莫名的疲累,不想再与郑素梅多言,便说道:“郑娘子别忘了,陈二到底是怎么死的。”
郑素梅听到这话脸色又有些苍白,眼前浮现那个往日俊朗偏偏的少年郎死时的惨状。
双目圆睁面皮发白,因为在池子里泡的时间不长,倒还不显得臃肿,但那样子也并没有因此就好到哪里去。
若非他身上还穿着走时的那套衣裳,她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夫君,是出门前还陪自己下了盘棋,说了许多柔情蜜意的话的夫君。
他是怎么死的?自然是在定南侯府的荷花池里淹死的。
为什么会淹死?是因为去了定南侯府,还想要用从前的信物引出定南侯世子夫人。
那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做?是因为苏梦婉设计陷害故意因他前去。
若不是因为苏梦婉,他根本就不会去,也就不会发生之后那些事了。
所以,她刚刚是在同情杀害了自己夫君的凶手吗?
可是……苏梦婉为什么要设计陷害一个毫不相干的外男?还不是因为她苏梦宝吗!
若是她们姐妹和睦,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又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她苏梦宝已经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嫁入定南侯府,就算放下些架子对自家姐妹低声下气一些又能如何?
反正她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一时的低声下气却可以换来阖家欢乐,这有什么不好?
说到底事情还不是因她而起!还不是她得了好处却还行为乖张才惹得苏梦婉嫉妒!
郑素梅被瞬间激起的这些想法气的脑子有点儿发热,忍不住又想反驳两句。
谁知还没张口就听她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还有,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定南侯府与我们镇远侯府有婚约。”
刚刚还头脑发热的郑素梅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到嘴边的话又没能说出来。
不知道?她事先不知道两府之间有婚约?
那苏梦婉的嫉妒从何而来?
郑素梅神情怔怔,双拳渐渐握紧,缓缓道:“你自己的婚约你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我说郑娘子刚刚说的没错啊。”
梦宝淡淡的道:“世人多爱以己度人。”
她说完便让莫愁送客,连之前那点儿带些同情的好脸色的没有了,恹恹的径直向内室走去。
郑素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萌宠阁的,只觉得耳边一直重复的都是那女子最后那句:世人多爱以己度人。
待她在马车中回过神后不禁苦笑,她怎么忘了自己也是世人了?
今日前去原本是要把话说开的,没想到说开了却还是不欢而散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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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竹撩开帘子走入内室,就见梦宝懒懒的倚靠在引枕上,双目紧闭,眉头微蹙,神情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