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走进时,宋苗正点了火折子烧手上的信件,眉间带着几分不快和沉郁。
火光明灭之间,花苗微一挑眉,道:“有事?”
一旁的水清朝着水秀使了个眼色,然后又摇了摇头,自从拿到这信件,娘子的脸色便不太好。
水秀和水清乃是双生,两人几乎长得一般模样,只性格却是大行径庭,水清稳重话不多,水秀却最是喜爱同人打交道,整日里没事便爱同人说一下长短。这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怕是没有她打听不出来的。
她看到花苗不虞的神色,倒也不惧,蹲身行礼之后,笑盈盈的开口道:“婢子见过娘子。”
“嗯。”花苗淡淡应了一声,道:“把灰烬打扫了吧。”
水清应了,忙去拿浮尘。
“刚刚二院里的阿贵传来消息,道是三娘院子里的墨玉拿着条子出府了,道是家中有事。”
花苗有些意外,道:“没看错吗?”乔阁的门锁了整整三日了,莫说是宋乔,便是她的丫鬟都没甚动静。这冷不丁的出府,为的是何事?而且……花苗想起信中所说,便觉得心中厌烦。
水秀摇头,然后又将刚得的另一条消息道出:“昨儿有个洒扫的丫鬟说是看到三娘和墨玉曾出现在园子里。”
“昨儿?”宋苗更是意外,“当时三娘是怎个模样?”
水秀答道:“墨玉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她不敢靠的太近,看的不甚清楚。只模糊觉得二人不像是太难过的样子。”
不过三日的时间便一点事也无了吗?据那日所看到的,伤势甚是严重。而且,她不应该如此的平静才对。失了清白,又失了婚约,这样的打击无论是对哪个女子来说都是巨大的。
宋苗蹙眉思索一番,忽地起身,对二人道:“我们去主院拜见母亲。”
刚出院门便与带着两个丫鬟的花姨娘走了个正对,她笑着问道:“四娘这是去哪儿?”
“去母亲院子里,姨娘若是有事找我,便先去我院子里等会儿。”宋苗眉目淡然的说道。然后便带着水清和水秀脚步匆匆的离去里。
花姨娘一脸落寞的留在原地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回去吧。”阿苗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去争取,哪像是她,年轻的时候没点主见,真真是个被人揉捏的面团儿。不然也不会轮到如此的地步。
这几日来,宋夫人都觉得身子沉沉的不甚舒服,只因着宋乔和岳琼产子的事,她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哪知今儿晨起的时候,竟是眼前一黑,若不是身边的婆子扶的紧,怕是直接栽倒地上了。
她不敢声张,生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熟的宋乔,只等眩晕过去之后,便带着人离了乔阁。临走的时候又吩咐莫要吵了她的睡眠。
此时她面色焦黄的半卧在榻上,眉间敷着温热的布巾。几日未曾入朝的宋慕昀陪在一旁,叹气道:“无论如何,你得先要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顾好这个家,才能顾好三娘不是!”
几十年的夫妻,看到宋夫人如此模样,宋慕昀眸中有着淡淡的心疼。索性大夫道她不过是今日情绪不稳且又有些忙乱才会晕厥,并无大碍。他才放下心来。
宋夫人喘息有些急促,她低声叹道:“这些道理我哪是不懂呢,只看到阿乔的模样,我……我总是想着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只要想到若是我们阿乔走出门去,那些外人会编排她看轻她,她会受委屈,我就……”
“还有便是,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只……阿乔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外人怎的会相信呢。”
每次想到这些,宋夫人总觉得心焦的厉害。
宋夫人所想的事情宋慕昀也是翻来覆去的寻思了好些遍,而且他所想的不仅仅是这些。
阿乔以后的日子,确实不会再同以前那般平顺。只想起那日她那明灿坚定的眼眸,宋慕昀相信,阿乔她会坚强的好好活下去。只她的婚姻之事,宋慕昀思索了无数次之后,终是寻得了种可行的办法。
“殿前选婿?”宋夫人讶异。然很快便回过神来,仔细琢磨一番之后,认为倒也算的一个可行的法子。
“今年又是五年一度的大考,各地的学子纷纷入京。到时我会选择几个学识尚可,性情宽厚的先命人观察着。若是可以的话,便为阿乔定了这亲。不管那人会不会的中,我们只为他寻一外地的小官,三五年之后再回京城,阿乔的事早便淡了。”
宋慕昀一世清明公正,这次为了宋乔,算是不惜赔了自己的名声了。
宋夫人静静的听了这话,拍拍宋慕昀的手,道:“难为你了。”
宋慕昀笑笑,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阿乔是我的女儿,为她谋划以后的生活,何来难为一说。”
夫妻二人如此又细细的商量一番,具体该是选个怎样的,太丑太差的不行,脾气太软太硬的也不行。其实说来说去,宋夫人认为,这世上没几个配得上阿乔的。
宋慕昀看着忽地变精神的宋夫人甚是无语,想了想,道:“从今儿起,你便回来歇着吧。我们要相信三娘,她确实是长大了。”
说到这儿,宋夫人心中便酸楚,便将宋乔晚间终是偷偷哭泣的事情道出,道:“这孩子心中难过郁结,只却怕我们忧心,不敢表现出来。”
宋慕昀摇摇头,道:“这是阿乔的孝心,所以才让你回来。你让她哭个痛快,许是便慢慢的好了。若一直忍着,怕是会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