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龙涎香缓缓燃烧。所有宫人侍婢均已退去,只有皇后跪在堂下,眼含热泪地仰视着皇帝。
皇帝坐在书桌后,皱眉看着她,脸色异常难看,只差没有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要朕下旨令太子大婚延期?!真真胡闹!”
皇后眼中的泪珠颤巍巍的,几乎要掉下来:
“正是,臣妾恳求皇上发布诏书,将太子大婚延后一个月!”
“皇后,你身为国母,怎可如此胡扯乱缠!当初是你们一群人闹着要朕下旨让太子大婚,还说现在定的婚期是千古难逢的吉日,这会子又闹这么一出,需知君无戏言,朕怎可随意收回成命?!”
皇后头上珠翠簌簌抖动,趴在堂前连磕了几个头,急切地:
“万岁有所不知,实乃臣妾得知了一些消息……这大婚,现在结不得!”
皇帝终于忍不住,抖手将毛笔掷了下去,咬牙切齿:
“消息,消息,又有什么消息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一个个的只管自己,到底将天都国运置于何处……”
皇帝刚说到半句,忽然觉得那龙涎香十分刺鼻,闻之胸闷,一层虚汗倏地涌上体表,眼前一阵昏花,差点栽倒。
皇后刚要反驳,被他模样吓得急忙刹住了,惊慌失措地起身上前搀扶:
“万岁爷,龙体安康否?!来呀,传太医……”
“只管嚷嚷什么?”
皇帝缓过气来,一把握住皇后的手,拦下了她的话语。皇后忙用手给皇帝顺着胸口的气,这次她是真急了,汗渗出了额头:
“万岁爷,要不,臣妾扶您去那边榻上歪一会子?”
皇帝喘了几口,慢慢摇头:
“不必了……”
他原本粗糙的面容带了几分萎黄,半脸的胡须,不知何时竟有白茬了。
皇后看得一愣,再摸一把龙袍下的手臂,肌肉竟也瘪了下去,顿时吓得她又是心惊,又是心疼,怔怔地想:这……万岁月余之前,不是还都好好的吗?!是了,是淑妃,一定是那个烂蹄子,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妖道的手段……
皇后眼里不由掠过了狠厉。
皇帝睁开眼睛,疲惫地看了看皇后,无力地挥挥手:
“罢了,就依你们吧!朕今日精神不佳,或许一月后再举行大婚对大家都好些。”
皇后闻言,本该是如释重负,但瞧着皇帝有气无力的样子,竟是鼻子一酸,几乎是本能地紧紧搂住了皇帝的胳膊,喃喃道:
“万岁爷……什么也比不得万岁的龙体重要……如果,如果万岁……若是臣妾能以身代之,臣妾万死不辞!”
皇帝皱眉,笑了笑,不自在地将胳膊从她怀里抽了出来:
“皇后言重了,朕还要批改奏折,皇后请回吧。对了,朕即刻便起草修改太子大婚的诏书,明日便昭告天下!”
皇后忍住再将他的胳膊拖回来的冲动,低低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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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哗啦,淑妃寝宫内,螺钿拼镶的屏风后,淑妃正在沐浴。
片刻后,她扭动着玲珑浮凸的身子带着水珠自木桶内跨了出来,那白皙如玉的肌肤被炭盆子一烤,微微透出粉色,端的是香艳无边。
一旁的两名小宫女忙不迭地举着厚布巾上前擦拭,替她裹住了身体。
绿色的香在房中燃烧,香风阵阵,熏得淑妃眼波欲流,她惊觉自己方才沐浴完毕,神思便已有些恍惚。淑妃晃了晃头,努力振作精神,但两颊仍是浮上了近于艳糜的红色,四肢乏力,软软地歪在宫女身上,在二人搀扶下拖着脚向卧榻走去。
她不由自主地抚着自己丰盈的胸部,勉力思考着:
“真是怪了,为何如此……饥渴?”
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动作诱人已极,旁边的两名小宫女看得都不由心中砰然一动。
这一刻,淑妃勉强还能思考,扶住了额头,眼睛向桌案上燃烧的细香看去,眉头皱了起来:若说这些香有问题,怎的在我身边伺候的这些宫人个个都还是平静如初呢?
眼前的景物渐渐黯淡,又一场春梦来袭。
就当她意识朦胧,只管在榻上辗转挣扎,娇喘吁吁的时候,忽然一个尖利的女人嗓音响起,随后是一桶冰凉的水蓦地泼在她滚热的身体上:
“弄醒这贱婢,让她再勾引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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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对王府中的所有路径都已了然于胸。就在李振宇指挥满府的仆役们四处乱跑,寻找她踪迹的时候,她已悄悄潜身到了客房上方的屋顶。
然而,就在流云准备从廊上倒挂下去,叩响窗棂的一刹那,她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不知为何,她忽然对于现在去见沐梭沙有了怯意。
燕王,也曾深情款款,注视自己的眸子里,同样有过怜惜与疼爱……当初在御花园中的一曲相携共舞,也曾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容光焕发的倒影。
他们不是没有过美好时光的,只是……造化弄人吧?一个相隔几千年前的古代男子,对待一个装载着现代灵魂的女子,或许,他已经拿出他的最大诚意。而沐梭沙,他是此刻的自己依附的最好对象吗?
那个疑问,如水面下的冰山,缓缓浮现轮廓:究竟我们的前世发生了什么?沐梭沙为什么总是一脸愧疚,总是不敢描述当初的情景呢?
这个疑问,就像是水面底下游弋的一条鲨鱼,随时可能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