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她的腿!”
奶妈脱口而出,她只管自己嘴痛快,终究成功地让流云的笑容越来越干,眉尖也慢慢蹙了起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奶妈,不说话。奶妈忽然觉
得屋子里静了下来,下意识地一看,发现流云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竟是拿叱责晚辈的口气在和一位王爷侧妃说话,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流云静静地看了她好大一会儿,方慢慢道:
“可算说痛快了?”
奶妈讷讷,赔上了笑:
“奶妈性子急,流云姑娘您别往心里去!”
流云嗯了一声,眼睛却越过奶妈的身影,看向了窗外辽远的天空。沉吟了一阵子,她悠悠道: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不知进退了?我不过是个宫婢,得蒙一位王爷看重我,还立我为侧妃,我自该知福惜福,好好做王爷的身边人?再有
,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平日行事不要抢了正妃姐姐的风头,要谨守妇道?”
奶妈应了一声,又怕惹她不高兴,只在一边拿眼睛瞄着流云,低低咕哝了一句。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
流云伸手轻轻抚摸过绣品,眼神仿佛穿透了周遭的一切,看到了无限遥远的地方,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伤感。
“可是我丢了一魂一魄……我的梦里,还是常常看见一个地方,我相信,那才是我的家乡……”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
“那里,也有绿树成荫,也有鸟语花香……春季的栀子花,夏季的荷塘,秋季的丹桂,冬季的残雪腊梅……我的家乡,夏末秋初那阵子是最美
的,有笔直的水杉从水里长起来,微风轻轻一吹,细细的树叶就慢慢飘落到了空中,又飘落到碧绿的水面上,美得像仙境啊……而且满城的桂
花那个时候都开了,慢慢沿着山路走一走,头上、身上都会落满香甜的桂花……我们还有各种交通工具,有一种叫自行车的,和朋友们一起骑
着车,沿着江边、湖边绕行,是我最爱的事情了……我们有时候去爬山,有时候去长跑,有时候尝试潜水,有时候去荒漠探险……他们都怎么
样了,他们都在哪里呢?”
不知不觉,两道细细的银线滚珠般落下流云的眼眶。她几乎哽住了:
“我的魂丢在那里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找回来……我想回去,我好想回去!”
奶妈张大了嘴,看着流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一直认为流云是聪慧而坚强的,她最怕的是流云夺了燕王对李云兰的宠爱,虽然这宠爱也许
从未存在过。但她这一刻忽然明白,表面上看起来流云拥有一切,但因为流云的心魂丢了,所以其实流云什么都没有……她所孜孜以求的东西
看起来如此不可思议,她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呢?奶妈粗糙简单的内心第一次有了对流云的同情。
她奋力地思索了一会儿,挤出一点笑,摸摸流云的手:
“那个,心魂丢了的话,要不,我们去找位仙人来给你做做法,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流云一下被逗笑了,她迅速拭去眼泪,用力甩甩头:
“不!奶妈,刚才让您笑话了!流云没事,我想,只要沐梭沙能够遵守诺言,流云一定能找回自己的魂魄的!”
她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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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的小院中,树木光秃秃地伸向天空:铅灰色的暗沉天际,正有片片雪花摇摇而下。
巫王坐在轮椅中,仰头静静眺望着天空,直至一双柔白细腻的双手,将一袭厚实的披风裹上他的肩头,伴随着软语叮咛:
“下雪了,别冻着,快回屋吧!”
半遮面的澜珊国美艳妇人轻笑着。巫王反手将她的手掌握住掌中,淡笑道:
“莉娜在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美妇展眉,欢畅地笑道:
“您料得丝毫不差!那皇帝自宴会回去后,对您非常生气!为了泄愤,他命人将那些黑珍珠研磨了一百颗,命人试毒以后,赏赐了妃嫔一些,自己又服用了好些!”
巫王也低低地笑了,面具闪着妖异的光芒:
“试毒?那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