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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森白的石林好似染血的人骨,布成一张错综复杂的人骨迷宫,石林内,红蓝两色的势力侠士们兵戟相像,一时间,血雾杀声搅成一片。
极北的高崖上,血红色的“传奇谷”三个大字尤自岿然不动。铁骨银钩,铿然诡辨,百年光景转然即逝,可这三个由第一代谷主亲自用内力刻上去的字却仍无一点变化。石壁下,凤霞飞迎风而立,乌黑的长发随风肆意舞动,满身金铃迎风作响,娇嫩明艳的脸上溢满了讥讽的笑意。
“武林盟的人,也未免太弱气了点吧?”凤霞飞轻嗤,手臂上,银色的小蛇吐着朱红色的小舌,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盯着山脚下的人蠢蠢欲动。
“近二十年的偃旗息鼓,你还指望这群软弱的中原人有什么杀人的勇气?”
凤霞飞身旁,身姿高挑的异族男人缓缓开口,两人服饰相同,相貌更有七八分相似。
此人名凤禹城,传奇谷左护法,也是凤霞飞的长兄。传奇谷内崇尚实力为尊,每一个人的权利和地位,都是用命搏来的。
迎风立于崖顶,凤禹城冷眼望着山下人群的厮杀。
“欧阳正德并不是个好领袖。”凤禹城忽然对凤霞飞说道:“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为人伪善。此人若有前任盟主白远山一半的能力,武林盟也不会是今日这种羸弱的实力。”
“你认识白远山?”凤霞飞奇道。
凤禹城淡淡说道:“一面之缘。”
凤霞飞又问:“说起来,白远山好像出身于出云山庄吧?”
凤禹城答道:“除去欧阳正德这个异数,武林盟历任盟主皆出自出云山庄。”
“出云山庄又是什么?我闯荡江湖近十年,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这本是个同我们传奇谷一样古老的派系,相互斗了几百年,双方手上都牵扯了不少人命。不过十几年前不知为何,白远山忽然辞去武林盟主一职,出云山庄也跟着退出武林,白家子孙亦绝迹江湖。我们谷主与白家之间有颇多怨恨,自那以后便不许谷内人再提及任何有关出云山庄的事情,你入谷较晚,不知情也是自然。”
凤禹城微眯着眼,神思逐渐陷入回忆当中。
“根基不再,大厦将倾,武林盟,大抵也就如此了。”
悠悠风中,传来一阵轻叹。凤霞飞望着身旁的兄长,心中很是不解。自古以来,武林盟都是传奇谷的死敌,敌人趋近于亡,这对他们不是好事吗?可为什么兄长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呢?
各有心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没了交谈声,硕大的石林内只剩下漫天弥漫的血气以及无休止的喊杀声。
寒风烈烈,月之将倾,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酣战中的武林盟人士们纷纷住了手,整个队友宛若潮水般退了回去。
此时响起的轰隆声,竟然是停战的号角。
凤家兄妹对视着,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相似的错愕。双方战势正处于胶着状态,端没有停战的道理。
“追吗?”凤霞飞出言问道。白净修长的四肢摆好架势,俨然已是攻击的姿态,浑身金铃无风而动,清脆的铃声急促又焦躁,仿佛道道催命符。苗疆圣女身上的配饰从来不单单只是女孩子的装饰而已,小小的金铃只需注入内力,便会成为杀人的音波利器。
“算了吧,恐怕有诈。”凤禹城向来谨慎,此时不由拉紧了妹妹的手:“先带人回去,看谷主怎么说。”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凤禹城的谨慎反倒另传奇谷失去了最佳的追击机会。凤家兄妹此时并不知道,武林盟众人无故退却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故事的另一角,风景如画的星月潭上,却演绎着本次大战中最血腥的一幕。
疲惫颓势的武林盟侠士们自四面八方向星月潭聚拢而来。这里是武林盟盟主坐镇的大后方,一切指挥命令的起源点。
人群中,齐敏倒提着剑,伸出手在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敌人的血溅了他一脸,黑白分明的道袍早已染成一片猩红色。身体明明早已疲惫到了极限,精神却依旧紧绷。齐敏不发一语,沉着脸,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靠近的戾气。
这是战场上残留的戾气,也是无法消除的戾气。自己与传奇谷之间,隔着的是嗜师之仇,灭门之恨,是每日入睡后的夜夜惊醒,是百年来横亘在两个势力间的万千条血魂。如自己这般际遇的人在武林盟内仍有许多,他不是例外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齐敏自回忆中回过神来,一抬头,意外地发现星月潭边围满了蓝色衣衫的人,嘈杂的议论声夹杂着惊呼,空气中的不安夹杂着熟悉的血腥味急速发酵,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的天……”
女人隐隐的啜泣压断了齐敏心中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把拨开人群,硬生生地挤了进去,待看清眼前的场景,霎时浑身一僵,佩剑砰然落地,竟是连武器也握不住了。
星月潭水早已染成一片血红,湖面上横尸遍野,穿着武林盟服饰的人们不论男女,破烂一般被人弃于湖内。密密麻麻的尸体挤满了一个贴着另一个,粗略算来,足有近百具。
齐民浑身发颤,几欲作呕,面前的场景忽然同多年来梦中的情景合而为一,他心跳如擂鼓一般,任恐惧和愤怒掌控着整副躯体,哑然出声。
“究竟出了何事?”
“被攻陷了……”齐敏身旁,有人小声说道,发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