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吓了常笑一跳,头顶上闪过一道雷光,照亮许白湿透的脊背——伞不大,为了护她,他早湿了一片。
天上雷一道接着一道,这雨竟然突然间大了。
许白走的决绝,很快就要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雷声中,他猛然听到身后模糊的喊声。
“元—清—和——”
他停住脚,侧耳倾听,雷声顿起,掩盖一切声响,但是那声音还是传到他的心里。
“元—清—和——”
“元—清—和——”
常笑手中的伞扔在脚下,雷光之中,密集的雨反射着白芒,地上弹出一片雨花,她张着嘴,眼睛几乎无法睁开,却在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怎么还不见回来,不见回来……
“你是在叫我么?”她几乎无力再喊的时候,雨里现出他的容颜。
常笑用力地点头。
“你是谁?你找我做甚?”
“我是……凤安安,我找你……”头顶一个滚雷炸过,常笑不由一抖,雷光清晰照出许白眼里的冰冷,看见她一缩脖子,旋即透出一缕讥讽。
“我错了——”那冷冷的讥讽刺入她的心脏,她再也忍不住大吼。
许白的眼瞬间变了,染上一层可怖的猩红。
“你何错之有?”他声音和雷声一道落下,声声毁天灭地,一半丑颜有如地狱阎王,审判似的紧盯着她。
她想后退,却知无路可退。
“我错了,我不该做那些对不起你的事……求你原谅……”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非要她说个清清楚楚,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让她记清这疼,这恨,这悔。
“我不该,我不该……”
许白一个转身朝前走去。既然不肯说,那就这样吧。
常笑扑上来拽住他手腕:“我不该不守妇道,和别人有染,即使是误食媚药。也罪不可恕……”
误食媚药?许白眸子一紧,仔仔细细看着常笑的眼睛,反过来捏住她手腕:“还有呢!”
常笑闭了闭眼:“我不该错上加错,破罐子破摔,为了吉灵珠出手杀你!”
闪电照亮许白阴森的脸,他冷笑:“你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常笑再度闭眼,点了点头。
许白狂笑,撕开衣襟,指着胸口怒吼:“不!我不原谅你。死也不会原谅你!”
雨打在他的胸口之上,那道伤口不长,不宽,却狰狞到极限,因为那里。最接近心脏。
常笑无意识地伸手,想去抚平那翻卷的疤痕,但手却被许白甩开。
“滚!看见你就恶心!”
钝雷轰顶,常笑木然。怎会这样?她就知道!
那道白影越走越远,远的像是要永远走出她的视线,永远不再和她有任何关系,她心脏无可控制地抽痛起来。逼得她狂奔起来,拼了命的去追。但是他始终走在前面,始终不让她追上。
这寂静又狂暴的雨夜,让她的绝望也慢慢扩大,那时以为再也不能够更痛了,现在才知道那根本不过尔尔。
她渐渐的力气耗尽。却追不上他一片衣角,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但是我最错的不是让你蒙受耻辱。不是杀了你,而是……当你在的时候,我没有珍惜,当你爱的时候,我没有发现,当你付出的时候,我习以为常……我以为你不重要,等到你走了,我才发现,我早就离不开你了,元清和,我爱你……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
她蹲在雨里,抱头痛哭,他不让她追上,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去什么嵇山,装死装到底好了。
但是想这些有什么用,她失去他了,永远地失去他了……
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看到那把伞,便捡了起来,手上有个东西,似乎好过一点,还往前走,希望可以再看一眼那灯光,也许会有一丝温暖。
但是那灯光也灭了,黑暗中只有漫天的雨。
那仅存的一点信念破灭,暴雨化作一片汪洋,晕眩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但是她却没能扑入大地的怀抱,许白拽住她的胳膊,嘶声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费力去想方才说了什么,却语无伦次,不由心灰意冷,喃喃道:“罢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
她才转身,猛地被许白扯得木偶一样旋转:“贱人,你伤了我的心,我的人,你还想这么走掉!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不许你走!你需得一辈子偿还我,服侍我,直到我厌了腻了为止!”
常笑跪在地上,摸了半天,费力扯着那伞,直扯得手上都是血,终于扯下一根伞骨,木然递给许白。
许白渐渐从狂乱中回过神来,明白了她的意思,拽过那伞骨往常笑头上、身上抽去:“你还想让我杀死你,我不杀你,杀你是便宜了你!”
伞骨又细又韧,抽在常笑身上啪啪作响,但她仿佛没有知觉似的。
“你喊痛,喊痛,喊痛啊!”
“啪”的一声,伞骨断了,常笑抬头:“清,我只是不知道我爱上了你……”
手中的半根伞骨猝然落地,许白扑跪在常笑面前,扯过她的脑袋,张口咬在她嘴上……
直到口中血腥弥漫,常笑才慢慢反应过来,但是她身子早已麻木,许白抱了她,慢慢往回走去。
回到西街胡同的当晚,常笑竟开始发起高烧,许白气极,他这辈子,就像是欠她的,气呼呼地让小丫熬了药,又是不肯吃药的样子,挥手让小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