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余粮耗尽,沈言昭一行正巧碰上了个不大的村子,便决定在此住一夜再走。
越是往南方走,河流就越是多。这一个村子就正好建在河边,稻田广布,青绿的叶片迎风招展,一眼望不到头。农家人淳朴,一户姓林的人家见沈言昭他们要投宿就连忙收拾了后院一个房间,给她们铺了两张木板床,中间还放了帘子。
饶是如此,接受他们住一晚的林家还是觉得亏待了他们,腼腆笑着抱歉,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餐。
河边的农家吃的是自家种的稻米和河里现捕的鱼。
林家相公给他们每人都盛了大大一碗饭,桌上摆了三四个素菜还有一盆汤色奶白的鱼汤。
沈言昭不禁想起来娘亲做的鱼汤,如今再吃林家娘子做的,竟是和记忆中有七八分相似。沈言昭不知道娘亲是哪里人氏,不过按这个味道来看倒很有可能是南方人。
他们四人都约摸大半天没有吃饭了,这一顿吃得简直畅快淋漓,满口留香。
饭后,沈言昭摸着饱足的肚子,满足的叹谓了一声。
林家娘子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含笑问道:“吃得还习惯吗?”
沈言昭连连点头,道:“像我娘亲做的味道!”
“你娘亲是我们这边的人吧?”
沈言昭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只是她前些年去世了,我也没机会问。”
林家娘子愣了一下,面色尴尬地慌忙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林家娘子点点头,将碗筷都收拾到了厨房,又拿了抹布来擦桌子。擦桌子时,林家娘子无意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肖语白见了立刻反应过来:“嫂子这是有身子了吧?”
林家娘子羞涩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原先我们夫妇俩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到同泰寺那边拜了一次,就怀上了。正好四个月胎位稳了,我和夫君打算明天一早再去同泰寺还愿。”
沈言昭点头,这才发现屋子的角落摆着个大篮子,上面盖了一张红纸。
第二日的清晨,沈言昭一行在林家夫妇给的铺盖里头偷偷放了些碎银子,而后告辞上路。
沈言昭对同泰寺十分好奇,加上其余三人也从来没有去过寺庙,便决定去看看。
同泰寺在这个村子的东南方向四里的小山上,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寺庙,附近的村人有事都来这里拜佛。
四里的路程对沈言昭几人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很快,沈言昭便看到了同泰寺所在的小山。
四人落到山脚,却见山门被削去了一半,满地都是鲜血。山门口的地上还插着一根被折断的禅杖,在往上一些的石砌阶梯上横七竖八地倒了十几个和尚的尸体。
那些尸体都已经不太完整了,鲜血顺着断裂的肢体从台阶上流下来,一半台阶几乎都被染上血色。清冽的晨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从山顶刮下。
被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涌了上来,沈言昭瞳孔瞬间失去焦距,脸色惨白。
深雪最先发现了沈言昭的不对劲,扯了扯延褚的裤子。延褚见沈言昭呆愣,还想女孩子胆子小怕这些,便摇晃了一下她的肩膀打算安慰一声,却不见她反应,依然只是呆呆地看着满是鲜血的石阶。
“沈师妹,沈师妹……沈言昭!”
肖语白和张清江一开始被这副场景所震慑,但道心坚定,也很快回过神,听见延褚在喊沈言昭也很快回身围过来。
几人喊了好几声,沈言昭也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肖语白默然片刻,伸手照着沈言昭的脸颊给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和脸颊的麻木钝痛将沈言昭唤醒,沈言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肖语白。
肖语白决断地说:“你回去告诉林家的人,让他们别过来。”
沈言昭表情木然地愣愣点头,摇摇晃晃地御起长夜往昨晚投宿的林家飞去。
张清江和延褚看着半空中沈言昭晃晃悠悠的身影都不禁为了她捏把汗,但立即转头问道:“肖师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肖语白沉吟片刻道:“我听说……沈师妹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小门派的遗孤,那个小门派全门就只剩下她了。”
张清江和延褚默然。
这么说她昨晚说的娘亲,恐怕也是……
“行了,我们把他们的尸体都埋了吧。”
张清江和延褚点头,上前用驱物的法子将尸体送上了同泰寺。可同泰寺中,却比山门那处更加惨烈。
沈言昭折身返回,一路上脑子里乱糟糟地全是碎裂的尸体,到处都流淌着鲜血,几乎与十一年前的焚心观重合在一起。她强忍胃中翻腾的感觉,原路返回。
半空中沈言昭就看见了林间小道里,林家娘子和林家相公一道走着,手上提着硕大的竹篮。
沈言昭连忙降下飞剑,落到林家夫妇前头,收起了剑又跑过去。
“嫂子,大哥!”
林家娘子看见沈言昭跑来,眼睛一亮,连忙拉住了沈言昭的手从袖子里头掏出了碎银子,塞给沈言昭道:“不过是留你们住了一晚上,怎么能收你们这么多的银子!”
“嫂子快把这个收起来回家去,千万别去同泰寺!”
林家娘子疑惑道:“为什么不能去?”
“这……”沈言昭被问了个哑口无言,心里头乱糟糟地一点借口都找不到,只得说:“同泰寺那边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