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天色已经晚,可是回到听雨阁在卧塌之上躺了许久,萧子衿都未能睡着。忽延那冷睿的面容始终在脑子里盘旋不去。
那忽延是何等人?多年战场浴血,杀人如麻,想要她的小命,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难道还想利用自己继续做刺杀李基的事?又或者她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一晚上辗转难眠,第二天,当萧子衿顶着两个黑眼圈准备去上差之时,恰好碰到了从墨华殿出来的高谦。
高谦一看见她,便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子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值差一晚上魂不守舍,今日又是这般憔悴模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子衿道:“谢高公公关怀,子衿只是近来有些睡不着,无甚大碍。”
“睡眠不好,确也伤神,稍后还是唤太医来瞧瞧,开些安神助眠的药。”高谦顿了顿,又道:“无论是何缘故都不可影响到差事。子衿,你我都是陛下身边的人,就如同昨晚,稍有不慎影响的都是国体。平日里,陛下日理万机,生活上也全靠我等服侍。莫看只是端一杯茶,布一顿膳,却是滋事体大,万万怠慢不得啊。特别是你我这种深受陛下隆恩之人,更该尽心尽力,一切皆是陛下为重才是。”
听到这里,萧子衿也终于明白,在这里碰到高谦必不是偶然,而是他刻意来提醒她的。
萧子衿垂首福了一福,“多谢高公公提醒,子衿日后定当小心谨慎。”
“嗯,子衿你是聪明人,不需多说你自会懂得什么叫分寸。今日瞧你精神不济,你暂且回去歇歇,叫太医瞧瞧。养好了身子再来当差,陛下那里咱家自会替你好生解释的,你无需担心。”
高谦的好意。萧子衿自是明白,也知道自己这种状态确实不太适合再当差,当下谢过高谦后,便打道回府。
回到听雨阁。萧子衿索性将心一横,决定静观其变,莫叫忽延乱了自己的心神。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他接下来到底想要如何利用她,都等摸清了他的目的再想应对的法子。
也正好借着高谦给萧子衿放的几天假,萧子衿在听雨阁养足了精神,却尽量不再露头。当然,不露面并不表示,她就对一切充耳不闻。从陆桓那里。旁敲侧击的,萧子衿知道了,大蒙使臣与南楚的和谈事宜已经展开了。不过大蒙人实在太过蛮横,提出的要求,叫南楚举朝震惊。
两国停战。大蒙要求南楚每年向大蒙国供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粮十万担、茶叶十万斤。并去帝号,向大蒙称臣。
即使是萧子衿这样一个卑微的弱女子,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也是异常愤怒。
“咱们南楚一年的税收才多少?他们却敢要银十万两?还有绢、粮、茶,要真给了他们,南楚会被掏得更穷,而大蒙的兵马则会被养得更加强壮。将来入侵咱们,便更加难以对付了。”
“谁说不是呢!”一提到这事,陆桓也是大为恼怒,“分明是他们首先提出的和谈,却开出这样的条件来。真当我们南楚好欺负!还要去帝号,向大蒙称臣。难怪那甘扎布不愿向陛下行下跪之礼,原来却是他们一开始就将我南楚视为附属之国了。哼,真真可笑,欺负我南楚无人耶?”
大量的银钱供奉在掏空南楚的同时,却肥了大蒙。而去帝号。向大蒙称臣,却更是耻辱中的耻辱。不用看,萧子衿已能想象得出李基必然也是愤怒异常。
“陛下可回绝了?”
“陛下自然不会应下的。只可恨,朝中一些小人,特别是以沐长贵为首的一些主和派,在起先愤怒之后,却一直在上书劝陛下接受大蒙开出的条件。说什么,忍一时之辱,待南楚休养几年,国中生产得以恢复,农事得以复苏,到时再推翻协议不迟,免得惹怒了大蒙,再次宣战。哼,真真是小人之见!年年如此大量的钱财供给,只会令南楚国力更弱,哪里能让国家、人民得以养息?如此下去,只会恶性循环,强了敌人,弱了自己!”
自沐月容失势后,一直幽居于皓月殿。而其父沐长贵之势虽不如前,但因李基实在太过仁慈,哪怕沐长贵曾经犯下欺君大罪,也未忍心将他驱出朝廷,反而念着他多年在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遂只是降官留用。如此一来,沐长贵的在朝中的势利依然还留存,对于政事,哪怕不像之前那样可以一语决断,却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萧子衿手抚下巴,沉吟了半刻,道:“先前襄阳城大捷,而后我南楚的五千死士也确实为他们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但并没有完全动摇大蒙国本。我一直有些纳闷,为何大蒙会突然提出和谈?若真是国内空虚,无以支付战争所带来的巨大消耗,他们必然也早早就巴望和谈之事能尽早落实,而不会这般狮子大开口。”
陆桓拧眉思忖,道:“我听闻,大蒙国内党争十分严重,想来与此事也不无关系。”
“哦?你且具体说说。”
萧子衿虽说有一定的见识,但对于这事来,到底不如陆桓知道的多。
陆桓道:“这事还要从大蒙的皇太子忽延开始说起。想来你也应该听闻,忽延乃是大蒙人心中的战神,立下战功无数,无论是在大蒙民间还是大蒙朝内,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也正是因为那份战功,所以才得以被立为皇太子。但其实,忽延的出身并不高贵,只是蒙皇身边的一个婢女所诞下。因其出身过于低微,所以自小极不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