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佩玖回到梧桐苑时,苑内已经收拾妥当了。
当中摆了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置一石头盆景,一架纱桌屏,一个美女耸肩瓶,插着几朵折枝花,案后墙上挂着一幅烟雨图,两边设,泉石野生涯。
春竹说道:“白管家特意嘱咐了,说只是混乱摆着,王妃有看着喜欢的就留下,有不喜的就换掉。”
陶佩玖说道:“把我常看的书,拿两本放了。撤了那架纱桌屏吧。跟白管家说费心了。”
春竹招手,令人按吩咐做了。
这日陶佩玖坐在藤椅上,看廊下小丫鬟踢毽子。一时,春竹端了香茗过来,笑着说道:“王妃,来碗祁门红茶吧。养养胃。”
陶佩玖嘴角带着笑意,伸手接过了茶碗。
“哗啦”一声,茶碗得粉碎,红色的茶汤洒了一地,猩红刺目。
春竹一惊,忙说:“王妃,有没有烫到。”
陶佩玖脸色白了几分,她刚刚竟没有抓住茶碗。她偷眼看了自己微曲的手指,感到了其中的麻木。她起身回屋,竟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春竹赶忙扶住,哭着说道:“王妃,你罚我吧。都是我不好。”
陶佩玖摆摆手,说道:“我乏了。你扶我回屋歇一下。”
春竹赶忙命人铺床,陶佩玖挥退了众人,呆呆地抱膝坐在床上,直到掌灯十分。
陶佩玖心下难过,知道自己的生命流逝的越来越快了。
伊冷安在三日后,带着丰盛的战利品,回府。
府门前一片热闹喧嚣,小厮们忙着一样一样地往府内搬,打来的猎物。
芸妃早已等在二门前,迎接着伊冷安。
伊冷安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陶佩玖的身影,眉头不悦地蹙了起来。
芸妃忙笑着上前,挽了伊冷安的胳膊,说道:“奴家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王爷给盼回来了。奴家备了一桌酒席,给王爷洗尘。”
说着,簇拥着伊冷安穿过了垂花门。
陶佩玖也曾要到二门处迎接,路上不提防碰上了个端绿豆面盆的婆子,偏巧在眼前发了羊癫疯,洋洋洒洒地将一盆的绿豆面洒了陶佩玖主仆几人满头满脸。
众人忙不迭地让人抬了婆子去救治,又帮陶佩玖扑打身上的绿豆面,哪里还有用?早迷了眼睛,呛得直咳嗽,跟从古墓里爬出来的似的。
众人无法,耳听着前院的喧嚣,眼瞅着伊冷安就要进府门了。可是陶佩玖这副尊容,实在……唉……
陶佩玖低声在拂叶耳边吩咐了一声,就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屋打水沐浴。不在话下。
等陶佩玖收拾妥当了,再去二门时,只看见了芸妃挽着伊冷安的胳膊,两人亲昵地说说笑笑,远去的背影。
陶佩玖停了脚步,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说道:“回去吧。”
春竹急了,说道:“王妃不跟王爷解释一下吗?”
陶佩玖淡淡说道:“此时再说,你不觉得迟了吗?”
也是,印象已经留下了,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春竹不再言语,众人又只好沿原路返回。
伊冷安仿佛有所感应似的,猛然回头,只看到转过假山的一角衣裙,眼神微眯了起来。
芸妃很是得意,殷勤地斟酒夹菜,不时地滚到伊冷安怀里,将自己浑圆的胸部在伊冷安身上一蹭一蹭的,娇喘着笑道:“真是有趣。王爷惯会说这样的玩话。奴家笑得都没了力气。”
此时拂叶带了几个小丫头,捧了食盒进来,行了礼,说道:“王爷,这是王妃命奴婢准备的几样时新菜蔬,并一壶苦丁茶。王妃说了,王爷一路劳顿,恐不耐烦见人,就不过来请安了。王爷这几日吃的多是些干粮和肉食,恐一时不惯府中饮食。这壶茶,可为王爷清口消腻。这几样菜肴也是清淡可口。王爷有喜欢的就吃两口。”
一席话说下来,伊冷安心中的那丝不满,早就丢在爪哇国了。笑着说道:“难为王妃想着了,都放下吧。你们也拣些王妃爱吃的,送了去。”
又吩咐身边的人,赏了送菜的小丫鬟们,每人一串钱。小丫头们都欢天喜地,再没想过,有这福气。
陶佩玖在花园里,逛着,不经意间又走到了那株绒花树前,默默站了一会儿。方回身走时,远远见伊冷安走过来,就站住了,行了礼。
伊冷安身上带着新沐浴的清香,还有一股若隐若无的淡淡男子的气息,陶佩玖想到那晚的情形,不觉心跳加快,红了脸。
伊冷安扬了扬眉,戏谑道:“王妃日日在绒花树下思念为夫吗?”
陶佩玖咬牙,仰了头,打算反驳一番,却见伊冷安面上有些青伤,有些不忍,伸手就要抚上去,手伸到半空,猛然想起什么,又收拢了手指,慢慢放了下来。
伊冷安小心脏咚咚乱跳着,屏了呼吸,把头往下低了低,眼看就要碰到了,却又眼睁睁地看着那葱白儿一样的手,又缩了回去。心里大为遗憾。嘴比脑子快,已经在解释说:“让兔鹘捎了一翅膀,不碍事的。”
陶佩玖低低:“噢”了一声。两人也没了言语,这时锦执来汇报,说是有客拜访。伊冷安就忙出去会客了,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说道:“府中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陶佩玖“哦”了一声。
伊冷安说道:“芸妃后悔得不得了。那些下人都发落了。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陶佩玖又“哦”了一声。
伊冷安愣了,心想:陶佩玖几时这么好说话了。此时不应该坚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