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繁华的街道,并没有因为冬日的寒冷而变得冷清,反而因为明日便是腊八节了,所以街道上那些卖年货的商铺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杜凌云身着一袭雪白色的绣团菊花的缎衫,漫步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繁华入眼,心却一阵阵的抽疼。
前面忽然跑出一个小孩,穿着破旧,一件极不合身的粗布棉袄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可是他冻得红扑扑的脸蛋上却挂满了幸福的笑意,对着身侧一名妇人撒娇道:“娘亲,我还想要买一串糖葫芦。”
那妇人显然是常年辛苦劳作,一张黄褐色的脸上挂着不合年龄的浅浅细纹,听了小孩的话,她微微的蹙了蹙眉,将怀中的钱拿出来数了数,这才展颜笑道:“走吧,给你买两串,娘亲的雪花膏等过几日领了工钱再买。”
小孩听了妇人的话,立即欢呼雀跃的向着卖糖葫芦的摊子跑去,还不忘边回头对着妇人喊道:“娘亲,快来……”
杜凌云看着这一幕,心,微微一窒,如果——他不过是贫民百姓家的孩子,也许今时今日,他会过的很开心吧!即便没有锦衣玉食,即便不能身居高位,那又如何?至少他的娘亲不会早逝,他也不会进宫,更不会受了那人的侮辱……
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他闭了闭眼,将眼中倾泻而出的痛苦与绝望全部掩盖,他不想让脆弱的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环胸紧紧的抱着自己,嘴中逸出一声轻叹:“这冬日,可真冷啊……”
可就在此时。一人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睁眼瞧去,眼眸中立刻闪出一丝厌恶的神色,缓缓垂下眼睫,静静的等待着那人的靠近。
那人跑到杜凌云跟前,谄媚的行礼道:“杜公子,咱们主子说您今日受了委屈。他给您赔不是了!”
杜凌云没有做声。太子是什么德性他还不清楚吗?既然敢做出这样龌蹉的事情,又怎么会在意他是不是委屈呢?就是不愿意见到这些恶心的嘴脸,他才忍受着身上未痊愈的伤口。在街上四处游走,而不愿回去。
对于杜凌云的态度,那人丝毫不以为意,对着杜凌云躬着身子道:“主子还送了许多滋补身子的药品。以及治伤的圣药,现下通通都送到杜府了。不过……”
那下人欲言又止,望着杜凌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杜凌云将眼睛瞥向远处暗沉的天幕,不耐烦的说到:“有什么快说吧!”
即便这人不说,杜凌云也知道太子想说什么。
果然。那人得了杜凌云的许可,立刻一股脑的将话都倒了出来:“主子说杜公子刚刚、刚刚破身,还是赶紧回去歇着。明日主子再来看杜公子,请公子好好将养着……”
“滚……”虽然知道太子会如此。可是听到这样的话,杜凌云还是忍不住心头的恨意,他甩下那人,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杜……”那人想起主子的吩咐,不禁缩了缩脖子,这杜公子似乎十分生气,主子交代了一定要让公子早些回去休息,这下公子走了该怎么办?
杜凌云沿着与杜府相反的方向,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走,夜越来越深了,气温也越来越低,他缓步走在尚未完全消融的白雪之上,丝毫不在乎靴底被融化的白雪洇湿。
直到他走到双脚已经麻木了,这才停了下来,往四周看了看,却看到了挂着白灯笼的将军府,心里暗暗叹息:“没想到竟走到这里……”
他转至一侧小巷中,飞身跃上房顶,几个起跳之间,便落在了沐兰阁的院中。
杜凌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恰巧经过,便想进来瞧一瞧,也不知道君大小姐今日有没有受到惊吓——任哪位闺阁千金见到那样肮脏的场面都会害怕吧!
正在他呆望着君沐兰房间尚还亮着柔光的窗户时,身侧忽然落下一人,对着他一掌袭来。杜凌云虽然神情恍惚,但是出于本能,往旁边避了避,让开了这一掌。
他望向此人,心里闪过一丝讶异:“你来这里做什么?”
问完之后杜凌云立即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那日君沐兰丧母他曾来过,瞧见二人在院中追逐嬉戏,关系匪浅,他又有什么立场问出这样的话来呢?
来人冷笑一声,怒气冲冲的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凌云皱眉,有些尴尬的说道:“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不过是经过这里而已。”
“怎么?难不成今日太子爷没把你折腾够,所以你还有精力来这里追姑娘?”话一出口,穆逸立刻有些后悔,他不是个喜欢揭人短的人,只是因为妒忌杜凌云,所以一时口不择言,说出了伤人的话。
杜凌云听了穆逸的话,脑中立刻浮现出白日里不堪的遭遇,面色更加冰冷似雪,冷冷的对他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穆逸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哈哈一笑:“听不懂算了,听不懂算了,刚才我肯定是没睡醒才会说出一些胡话。”
“穆公子若是没睡醒,在下劝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你丫的!穆逸忍不住暗骂杜凌云狡猾,自己不过是觉得对不住他所以才胡乱扯了一句理由,他竟然借此赶自己走?拜托,这里是谁的地盘他知不知道啊?救了丫头一命难道就把这里当成他的领土了吗?
杜凌云瞧着好似被人闯进领土的发怒野兽一般斗志昂扬的穆逸,心中不免苦笑,这穆逸心性还真是不一般的幼稚,谁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