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犹未尽的梅婧和她说了声再见,和韩逸并肩离开了。[t]
何姿站在大厅原地,等着君喻,身旁时不时走过一些人,也时不时走来一些人,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在人影中显得突兀。
半晌,君喻回来,和她一起走出大厅。
深秋的夜色有些发凉,天色昏暗,树枝在地上倒映出斑驳的剪影,摇摇坠坠。
仰头间,一件风衣悄然落在肩头,覆盖在她的肩上,清新的气息扑入鼻间,他的脸庞在灯下显得梦幻迷离,染上了影影绰绰的光影,可望而不可即。
暖意驱赶了方才的冷意,风衣上仿佛仍残留着他的体温,那日也是这样的,雨天,他将外套披在自己肩头,那件外套至今还整齐地放在自己衣柜的角落里,没有还给他。
“夜凉。”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他身上一件白色衬衫,显得异常单薄,袖口挽起在臂间,随意自然。
夜凉,他不冷吗?
又不觉想起方才梅婧说过的话,他好像有喜欢的人,再看看披在自己肩上的外套,她随手要脱下。
万一让他喜欢的那个女子看见,造成误会,该多不好!
一只手动作比她更快,按住了她脱下风衣的动作,眉间微蹙,“听话。”那语气像是在耐心地说服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不容拒绝。
何姿看着那只手,修长分明,有些微微的冷,附在自己的手背上,干净透明,带着些力。
她能感受着那道执意的视线在自己的头顶上,久久不动,身前一片黑影笼罩着自己。
最终,还是放弃了,放弃了脱下外套的想法,跟着君喻朝停车场走去。
她没有坐到副驾驶座上,径直走向后座,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君喻望着她一系列的动作,缄默不语,只是短短的时间,来时还坐在他身旁的女孩转眼间坐到了后座,拉开了距离,让人摸不清头脑,这姑娘,脾气很难捉摸。
何姿坐着后座角落,静得很,几乎不说话,如果不是后视镜倒影的一点阴影,会让人以为车里只有他一人。
君喻目视前方,认真地开着车,淡然平静,然而车速比平日里快得多,还在无意间闯了一个红灯。
车驶到了君家老宅外,君喻解开安全带下车,何姿将外套脱下放在后座上,起身下车。
她走到他面前,白色的帆布鞋干净得纤尘不染,发丝散落肩头,眸子清澈透明,惹人多目。
“谢谢叔叔送我回家。”她浅笑着,示意性地感谢道,像个晚辈对长辈那样,谦卑不逊。
君喻的眸子暗了,恍若乌云覆盖蓝天的阴霾,脸色阴沉不悦,他生气了,鲜少不可能出现的坏情绪。
她当他是叔叔,她心里愿意,他未必愿意······
“再见。”何姿不管他神色如何,自顾自说道,眼角如初,恬淡自若。
笑容浅浅,背着包转身离开,在转身的一瞬间,眼角的恬淡被冲弱了许多。
何姿不会在别人面前将内心表现在脸上,也不轻易,她最擅长做得事是笑容覆面,事藏心底,所以在一般人看来,何姿是温婉的,不曾有过吵闹愤怒,也不曾有野蛮无理,是江南水乡般的女子。
记得小时候,邻居常常向外婆夸奖自己,聪明乖巧,懂事大方,温柔可人。
每每听到这些,她总会笑着走开,外人以为她是害羞,其实她是觉得别人的夸奖觉得可笑罢了,心里反想道:难不成披上羊的外皮就成了绵羊了?
她独自往前走着,身影单薄,这夜无月无星,单调得很。
蓦然,一双手猛地禁锢着她的手臂,令人措手不及,那力道很大,很烫,往回一拽,轻易将她拉到君喻面前,两张脸顿时近在咫尺,呼吸近在可闻,两双眸子挨得很近,可以清晰地看见框在对方瞳孔中的彼此。
她贴在君喻胸前,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住了走动,周身静了,静得只剩下他们二人,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何姿仿佛可以透过自己感受到他规律的心跳声,一次又一次规律跳动着,他的衣角冰凉,令她一颤。
君喻俯视着她的双眸,紧锁凝视着,眸底有化不开的复杂压抑,幽深低沉,他的五指仍紧紧圈住她纤细的手臂,一动不动。
他第一次动心,也是第一次被毫不留情拒之门外,不屑一顾,被她。
何姿的脸上一点不觉地手臂上的疼痛,淡静地对着那双眸子,不避不退,不惧不畏,也不为之所动,可心里未必会和脸上一样,谁又会真的做到表里如一?
“何姿。”他嗓音略显沙哑,夹杂着凝重严肃。
他很少会叫她的名字,更少会叫她的全名,这段时间,似乎多了一点,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总觉和他人说出有很大的区别,不知在哪里,只觉得分外动人。
君喻没有再说话,可那声何姿却还圈圈荡漾在耳边,缠绕不息,眸底的风景纷乱繁杂。
夜风中,二人的身影重叠延长着,丝丝入扣格外契合。
何姿是贪恋的,贪恋这个胸前,那迷人的气息仿佛能一直一直这样渗透下去,渗透进她的血液直至骨髓深处,怕她再难忘了。
可是再贪恋又如何?他们二人又怎么可能?母亲是他的嫂子,他是自己的叔叔,以后又该如何称呼?论背景论家世论才能,自己都是远远配不上他的,京城的名门淑女才会是他的合适人选,还有他的父母······
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因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