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高氏、长孙无忌又过来陪着无忧坐了好一歇,高氏拿着帕子擦泪:“没什么好交代你的,娘就期望着你以后能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你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也不用我多操心,只是娘还不得不啰嗦一句,过了门以后,有话好好说,小两口要生气前多问一声,别吵冤枉架,遇事心胸要放开,凡事多往好处宽处想,别往心里憋屈,若是受到了什么委屈,记得一定要写信来说,娘和你舅舅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这成了亲以后到了婆家就是新生活的开始了,以前的事情,能忘就将它忘了吧。”这话不仅是指无忧和连震以前的旧事,还有无忧待李世民一向不亲和的态度,高氏实在放心不下遂多嘴又说了一句,然后小心的打量着无忧的神色。
“娘,女儿省的。”高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忧自是明白的,浅笑着点头答应,让高氏安心。
轮到长孙无忌了长孙无忌却是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可说的,最后只能道:“我的意思和母亲的一样,凡事你要多往好处宽处想,可真的受了委屈了一定不能忍着,他若是敢欺负你,哥哥一定拾你撑腰!”
无忧笑着点了点头,高氏和长孙无忌又说了好一阵子方才离去。
秋云和秋水早就睡熟了,可是无忧却有些睡不着,这是她人生的第一个转折,前世今生,想起来就像是做梦一般,既然不能改变嫁给李世民的结果,那么她就要打起精神来面对这以后的一切,无论如何,这一世她一定要过得很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善待自己。
朦朦胧胧中睡去,天还未亮,刚合上眼没一会的无忧就被秋云和秋水推醒了。
无忧框开窗子,天边已经有了一丝鱼肚白,墨蓝的天际飘着几缕镶着金边的云彩,清冽的空气中含着淡淡的蔷薇花香和金银花香,馥郁芬芳,沁人心脾。这上去一切都很美好,无忧不由有些失神,她终于要嫁人了,前世今生都是嫁给同一个男人。
灯火通明中,一早就赶来的开脸婆指挥无忧坐南朝北,先拿粉给她涂了脸,又拿起红色丝线给她开脸,“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描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然后又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好容易折腾完,才又撤去无忧颈上围着的白绸,换上大红嫁衣,又在无忧头上插了无数的簪钗,笑着将她推过来给众人看:“看看,可不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美人儿?”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夸赞无忧,高冰清和高玉洁姐妹俩也在一旁应景的笑着,高冰清眼里闪着嫉妒的火花,因着无忧的缘故,连家来向高冰清提亲的时间推迟了,明明是自己应该先出门的,如今却生生的比自己小了一岁的无忧抢了先,而高玉洁看着盛装打扮的无忧,脸上虽然挂着笑,却又黔然神伤起来,无忧是真的要嫁人了啊......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忽听外面锣鼓喧天,春儿跑进来道:“花轿来了!”屋子里众人顿时忙乱起来,新郎连过三关之后,终于要来接人。
大堂中,舅舅高士廉和舅母连氏还有母亲高氏同坐在正堂中,无忧垂手肃立,整理了衣服,走到舅舅高士廉面前道:“舅舅、舅母,让无忧给您们磕个头吧,千言万语都在里面了。”说完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大礼。
高士廉的眼眶红了起来,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嫁女儿。
辞别高氏,喜婆将一方大红蹙金盖头端端正正给无忧盖上,盖头落下的那一瞬,无忧突然间觉得外间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静止不动,她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很有力地跳动着,比平时稍快了那么几分。
按着风俗,女孩子出嫁时不能踩着娘家的地走,必须由兄长背着上花轿,意为防止女孩子将娘家的财运和财运给带到夫家去,长孙无忌走到无忧面前:“妹妹,哥哥背你上花轿。”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无忧……”高氏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长孙无忌走得很稳很慢,无忧伏在哥哥的背上,从喜帕下看着哥哥的脚步有力的往前迈着,虽是暮夏,但是日头依旧炎热,虽是短短的几步路,长孙无忌的脸上已经渗出了些许汗珠滑到了衣服里,无忧心里一酸,轻声呢喃:“哥~”用喜服轻轻为他擦去汗珠,长孙无忌脚下一滞,头微微的偏了偏“无忧,哥哥没事,别弄脏了喜服,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哥哥要看到一个最美的新娘子。”停了片刻,又坚定地往外走,将无忧送进花轿,他看着李世民,比了个手势,悄悄地抹了一下眼角,转过头盯着李世民,沙哑着嗓子道:“我妹妹......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吉时到!起轿!”喜婆一连串的吉利话冒了出来。
下轿,拜堂,送入洞房,一系列既熟悉又陌生的动作,无忧如同扯线木偶般被人搀扶着安静的做完了整套动作,静坐在了喜床上。
“新郎官来了!”忽的门□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喊声。、
一群人拥着头戴大红冠的李世民进了新房。
“新郎官掀盖头了”先向新郎贺了喜,喜婆脸上堆满了笑容,将如意秤交到李世民的手上。
无忧穿着一件绞着金线的大红嫁衣,头上罩着一方金丝红巾,背脊挺的直直的坐在床沿上,盖过手背的水袖下,一双葱白如玉的手捧着一个大红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