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窗格子上的花纹映在地上,缠绕着的花枝与橙色地毯上的翠叶相映生辉,翠色羽毛的鸟停留在枝头,微张着的红色小嘴似乎正在鸣叫着动人的歌声,窗外的花园子附近,小丫鬟轻声细语不时传来,若那黄鹂清脆,又似隔着水波远远荡漾过来的,并不清晰。
“外头说什么呢?”
钱夫人假寐醒来,听得那小丫鬟的说话声,声调缓慢地问了一句。睁开眼,旁边有贴身的大丫鬟过来扶着坐起,又有送上湿帕子的,擦脸匀妆,坐在梳妆镜前,少不得又要把头发拢一拢。
“看着院子里的花好,有个新来的小丫鬟跟她们斗花名玩儿呐!”为钱夫人拢发的大丫鬟玉翠嘴角含笑,心情极好的样子。
“斗花名?小丫鬟能知道几个花名?”钱夫人笑了笑,语气中的轻蔑并不十分明显,但那看轻的意思却是足足的。
放了湿帕子的玉鸦闻言笑了:“她们懂得什么,瞎玩儿罢了,只不把狗尾巴草当了姚黄魏紫,就是天幸了!”
她这话说得夸张,一屋子人都笑了。
钱夫人也跟着笑了笑,嘴角的弧度维持在一个微微上翘的位置上就不再往上了,那翘起的弧度好像是拿捏好了,绝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能让人看出她是在笑着的,但真心与否,到底有多高兴,却是不能够通过那笑容来判断了。
棕褐色的眸子一转,问:“孙嬷嬷人呢?”
孙嬷嬷是陪在钱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虽不是奶了她的那个,但彼此之间的情分也是很深,内宅之中,妇人们见得最多的便是身边的嬷嬷丫鬟。
论起信任度,嬷嬷的信任度往往要更高一些,她们已经都是嫁了人的,丈夫儿子都为这个府工作,绝不会有不好的想法。倒是那些没嫁人的小丫鬟,眼里的春情藏不住,容易被人诱了去捏了把柄,坐下不好的事情来。
玉翠笑道:“孙嬷嬷一早上就出去了,说是夫人吩咐了事情呐,夫人可是忘了?”
“哦……的确有这么个影子。”钱夫人想了想,一抚额,“这年龄大了,脑子竟是也跟着糊涂了,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提醒着!”
年长妇人的手心并没有多少热乎气。反而有些潮湿。拍在手背上的感觉并不好。但那一点热,却似要热到人心里一样。
得了夸奖的玉翠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芳华正茂的少女真心诚意地笑起来。那明艳也如外吸引太阳的光芒。
白嫩的脸蛋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剥了皮的熟鸡蛋,收了腰身的衣裙凸显着腰肢的同时,也凸显了那鼓囊囊的胸脯。正是年轻的时候呐!
钱夫人笑弯了眼,眼角的皱纹细密,眼中的光却是冷的,不见一点儿温度。
“还是夫人调教的人好!”旁边的一个嬷嬷凑趣地把玉翠赞了一通,这个好那个好。竟是没有不好的了,话说到头了,只一条,若不是个丫鬟出身,当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使得的。
玉翠红着脸低头不语,娇羞的模样潜藏着被夸奖的喜悦,举动却是没有离了钱夫人的需要。
立在不远处的玉鸦静静看着,一声也不吭,半点儿不见刚才的伶俐,木头人一样瞅着这一场主夸仆赞,那“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面若是脱了身份去看,竟像是一家亲一样。一家亲,哼!
说了一会儿话,孙嬷嬷回来了,这几日孙嬷嬷总是有事外出,也不知道什么事,但一见到她,钱夫人便让大家都退下,想来这事情不小。
玉鸦这样想着,恭敬倒了一盏茶给夫人,这才跟着一众人离开,她在这府中根基太浅,并不是家生子的出身一开始便少了依靠,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着实不易,不得不处处小心。
花园里鲜花正好,钱夫人所住的这个院落是正院,这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钱大人对夫人虽不见怎么宠爱,但东西是少不了的,表面上也是敬重有加。
玉翠的嘴出了门都没合拢,手上拿着夫人赏给的簪子翻过来覆过去地看,簪子上的桃花明媚鲜艳,灿烂的金色配着花心那宝石镶嵌的红蕊,又漂亮又贵重又晃人眼。
“玉鸦,帮我看看,这簪子戴这里可好?”
走到转角处,里头的人必看不到了,玉翠拉着玉鸦,坐在临水的地方,低着头比划簪子,想要从那波澜微微的水面上看到自己的模样。
“你长得好看,戴在哪里都好!”玉鸦故作艳羡地说着,把不屑深藏在眼底,上赶着给人当妾就那么好?
钱夫人身边原有四个大丫鬟,其中两个嫁了人当了管事的娘子,钱夫人顾念旧情,再没补上漂亮丫鬟,而是用了嬷嬷。
作为钱夫人房里唯二的两个大丫鬟,玉翠和玉鸦之间的竞争虽有,但表面上还是交好的。大丫鬟已经是做丫鬟做到尽头了,再进一步,要不然出去嫁人,要不然成为老爷的妾室,再没有其他的路子走了。
看出玉翠存了当妾室的心,原就和她不交心的玉鸦更不想和她说话了。
钱老爷身边的妾室不多,总共就三个,前两个还是不怎么受宠的,连那两个姨娘生的儿子都被赶到了老宅去住,压根儿没有住在府中,若不是玉鸦留了心打听,竟是不知道原来老爷还有三个成年的公子在外。
如今张姨娘太过得宠,生了儿子竟是被老爷当做嫡子一样看待,隐约还听闻说要挂在钱夫人的名下当嫡子养,被钱夫人给拒绝了,那么……
玉鸦自小就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