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强,这么一说也都各自闭嘴了。
一旁的囚犯是不能上桌的,囚犯身上脏污,被关在牢里还有股子异味儿,丘八把锁链套在了旁边树上,像是拴马一样把犯人撂到那儿,旁边旅客的马匹都不愿意靠近臭烘烘的犯人,无形中让出了一块儿清静树荫来。
这边儿韶志他们吃得好,车里的韶韵却是郁闷,吩咐老汉道:“且把车停在旁边,等他们走了咱们再走,你去茶寮里吃就好,不用管我。”
害怕老汉过手的东西会加药,这年头的拐子可不会在脸上写明自己是拐子,也有那等兼职的,并非长期专职拐卖人口的。韶韵不敢掉以轻心,她走时虽仓促,却也不是没有准备的,给韶志准备干粮的时候还剩下一些,她包在一起都带上了。
现在想来,也许准备干粮那会儿她就想着自己也要跟着了,不然也不会剩出那些来。
老汉应了声,把车停在了树下,旁边的骏马似乎有两分傲气,看那牛要停在自己身边,喷了喷响鼻,撩起了蹄子作势要踢,老汉的牛识相得很,当下让了让,往旁边一移动,倒是跟那个囚犯近了一些。
茶寮离这边儿不远,四面通敞方便对流风,却也让韶韵不敢光明正大地揭开车帘子张望,悄悄瞄了一眼,看着别人大口喝水很是羡慕,她这一行最失算的就是没拿上水袋子。不过她若是拿了水袋子,被车行的人见了,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了,没道理大人孩子行路,让个女孩子拎着水袋子的。
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再看她昨天蒸的“手指饼”,竟是觉得有些吃不下了,反正也不饿,就不吃了吧!
正要把东西收入荷包中,就见那囚犯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对方那明亮的眼跟邋遢的形象真是让人吓了一跳,竟是这么近的距离!
往后让了让,没见到异动,又往前凑了凑,揭开帘子一角,见那囚犯低了头坐在地上,居高临下的视角竟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隐约还有了些同情,这囚犯定然是被冤枉的吧!
冤假错案什么的,在刑侦手段落后的古代绝对不少见,更何况琉璃山庄那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做下的?
这一点县城里不是没有人知道,也不是没有人想明白,而是知道的想明白的都不说,你说不是他,你倒是逮一个是的啊,既然逮不到,你凭什么说不是他?莫不是他的同伙?砌词为他开脱?
老百姓怕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连韶志也只是说张捕头无能的时候捎带着说那么一句“拉人顶缸”这样的话,也不敢直接说抓错了人,县官大人都定性了的,你非要说不是,你有多大能耐啊?
想到这里,韶韵都没察觉自己目光中多了那么一点儿看可怜虫的意思,那同情怜悯的目光对敏感的人来说就像是刺一样扎过来,想要当做不存在都不成。
莫良抬了头,看到那飞快放下的帘子,哭笑不得,自己至于那么吓人吗?不过跟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好说的,女孩儿,尤其是小女孩儿,胆子小是很正常的,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看到车内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了。
低下头,莫良感受着身上一阵阵的疼痛,体内的内力总是在蠢蠢欲动的状态上迟迟不能够更进一步,那药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竟然能够保持这么长时间的药效,想来也是不可多得,那帮对付琉璃山庄的人怕是煞费苦心了。
一会儿,又感受到那同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同情中似乎还有两分好奇,也是,一个形容落魄的囚犯也不是很常见的,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
想到这里,莫良突起了童心,想要吓一吓那躲在牛车中的小女孩儿,抬起头来,不出所料,布帘子落下。莫良屏息敛声地拱起身,尽量让铁链子也不出声,往车帘子旁边凑了凑,贴得很近,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过了一会儿,车帘子揭开,小小一声“呀”还未叫起就被女孩子自己堵了嘴,扑通一声似乎是退得太仓促摔倒了。
本以为会听到一声尖叫的莫良都做好耳朵受虐的准备了,没成想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有些错愕,甚至隐隐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几分悔意,听得车里半天没有声息,又有些担心,别把小孩子吓坏了才好。
坐回原处,安静中似乎能够听到一声紧过一声的心跳,他小声说:“别怕,我不是坏人。”
沙哑的嗓音带着丝丝破音,干燥的天气,缺少水分的滋润,又多日不曾开口,这声音着实难听得很,像是粗粝的石子摩擦而起的噪音,低沉暗哑。
声音传入车帘中,虽是小声,但是这么近的距离,韶韵还是听清楚了,捂着胸口的手未曾放下,那鼓噪的心跳差点儿让她以为自己被吓出心脏病了,那一刹那几乎窒息的感觉憋得她此时大口喘气。
喘息平定之后含着抱怨的一语脱口而出:“坏人又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娇滴滴的声音顾忌着不远处的茶寮未曾放大,软软柔柔中含着一股子委屈的怨意,韶韵好半天才坐起身来,恼气地拍了一下布帘子,飘起的布帘子露出缝来,刚好看到那坐在地上的人,已经退回原位的囚犯和牛车中间的距离让韶韵觉得安心了不少,再度凑到布帘子边儿,小心翼翼地揭开一角张望。
莫良被那一句话堵住了嗓子,半天说不上话来,他没有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尤其对方还是个声音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