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路面基本都是黄土路,前天一场大雨下得地上满是泥泞,昨天太阳晒了一场,今天再看,地上的泥泞已经重归尘土。路面上的泥卷子被行人踩来踩去,灰尘弥漫,尤其在车行附近,更是无风都要起三尺土的样子。
“小姑娘,你来车行做什么,你家大人呢?”
闲置的车子在车行附近等活儿,这样的车子也不是很多,其中一辆上一个老汉最先对韶韵说话,花白的胡子,佝偻的瘦小身形,看起来都让韶韵倍觉安全。
至于那拉车的瘦牛,还有那破破烂烂被四根竹竿子撑起来罩上了一层满是补丁的破布的车厢,那都是细枝末节了!
袖子里揣着有锐利尖端的竹签子,捏着它,心里仿佛有了胆气,韶韵挺起小胸脯走到老汉的牛车前,脆声道:“我要雇车,现在就走,往河阳府去。”
老汉诧异地挑眉,半黑半白的眉毛稀疏,只在眼角处余出尾来垂下,看着有那么几分“长眉”的意思。
“就你自个儿?”老汉问了一句。
韶韵想要点头,却看到周围人的目光,点头成了摇头,皱着眉,略显三分不耐:“自然是跟我爹爹一起,可能走?能走现在就走,我爹还在那边儿等着呐!”
这话有些不合常情,但也不是没有自家大人故意锻炼小女儿,然后在一旁等候顺便观看的情况,老汉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没看出这小姑娘家的大人是哪个,正要再问点儿什么,就听她催促:“是走还是不走,我爹还等着我呐!”
“走!停在这儿哪有不走的道理。”老汉吆喝一声,扬起鞭子来。
韶韵扒着车沿跳上了车,车里面连个座位都没有,车板平平的,几缕阳光从破衣烂衫改成的车顶上漏下来,细细看去,竟可以看清楚那木板的纹路,纯天然无污染。
这样的破车倒是方便了韶韵观察车外,所谓的车窗那是压根儿没有,左右的布片只简单用线系住了,有一段开了线,韶韵不用怎么费力就可以把那布片揭起一半当做窗口向外张望。
“你家大人在哪儿?”老汉询问着方向,总要汇合了大人才有钱拿不是?
韶韵已经看到了韶志和丘八的身影,两人中间那个身带枷锁蓬头散发面目不清的就是囚犯?
“那儿,瞧见没有,我爹就是走在前头的那个捕快,我是跟着他一起的,他们要押送犯人,不方便跟我一起走,就让我找车跟在后面。到了河阳府交送了犯人之后,我爹就要带我逛逛,河阳府你去过吗?”
为了震慑,韶韵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家爹爹捕快的身份,一般的小老百姓没有哪个敢跟官府中人交恶的,哪怕那个官府中人有可能只是一个听候差遣的壮丁。
老汉听了全然不疑,捕快的女儿嘛,胆子大点儿也是有的,再听韶韵的问话,回了一句:“不常去,也去过,咱这片离河阳府近,一个月总也能够跑上一两趟。”
韶韵大半的心神都在韶志的身上,没怎么用心听老汉说话,见得韶志回头了,怕他发现,忙放下布帘往后缩了缩,又对老汉道:“你且跟紧了,跟在他们后面,不要走丢了,不然到时候可是不给你钱的,还要把你抓去坐牢。”
小女孩儿恐吓人的话语听起来显得幼稚,就是韶韵自己说完之后也觉得有两分可笑,若是真的做坏事的,哪个会是怕坐牢的?不过这老汉大约可以放心,就算他不怀好意,可自己也不是小白兔来着。
竹签子支楞在袖子里,怀里还揣着一包三文钱的石灰粉,她虽没有什么防御手段,可是攻击手段若是猝不及防之下,任是壮年人怕是也要吃个大亏,更何况这年龄不小的老汉了。
“呵呵,小姑娘,放心好了,不会跟丢的。”老汉笑着,透着爽朗的笑声好像早已清楚了韶韵强撑起来的虎皮下是怎样经不起探究的柔弱,却也没有欺人的意思,慢悠悠赶着车。
听得那笑声,韶韵自觉羞惭地红了红脸,把人往坏处想,这样的防备习惯她也是无可奈何。
一个赶车的一个坐车的都没再说话,等到韶韵再揭开布帘往外看的时候,韶志已经又走到前面,而她刚好漏过了韶志欺负人的那一幕,反而见到了丘八打人的情景,见那囚犯的衣服上渗出了鲜艳的血色,似映衬着韶志头顶的红气一样,愈发让她心头难安。
惶惶然的视线落在囚犯的头顶,目光所及之处的那一抹浅浅紫色,让她愣住了。
紫色?
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囚犯的头顶上竟然会有浅紫色的气柱,这个囚犯怕是有点儿与众不同吧!
因为这从未见过的颜色,韶韵盯着那囚犯多看了两眼,那囚犯似有所感地回头,韶韵往后一缩头,未及放下的布帘子正好看到丘八用刀鞘打那人的头,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格外清晰:“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韶志是个懒惯了的人,让他一直走少停歇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自己也说要走快,但是走上那么一会儿看到路边的茶摊就有点儿脚慢,丘八没主见,随着韶志走,于是这行程怎么也快不起来,中午的时候,两人也不过才出了县城十里。
在官道旁边的茶寮停下,吃着东西韶志也觉出速度慢了,言道:“这样太慢了,可是耽误时间,下午可要走快一些了。”
“还不是你,见到茶水就要喝上一碗,喝多了又要去路边放水,这能走快了?”丘八满腹牢骚,抱怨了一句。
韶志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