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宫中比较热闹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皇帝下旨扩建皇子所居住的处所,这件事只有皇子的母妃们才会格外关注;另一件事则是太后宣召了她的另一位侄女,吴家的六小姐入宫侍疾。
这位小吴氏,宫妃大多未谋其面,也就刚入宫的时候太后让她去拜见了皇后,然后就一直待在慈宁宫中,轻易不出门。
宫中多有评价,这位小吴氏倒是个内敛贤良的人。
加之,伺候太后十分尽心尽力,皇帝也有所赏赐,宫妃冷眼瞧着,这位必定是要入后宫的。
上阳宫。
秋天快过了,天气渐渐转寒,内府已经将上阳宫今冬用碳的单子送了来。
华裳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玉色翠叶云纹锦绣衣袍,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看着手中的单子,微微蹙眉。
放下单子,华裳微怒道:“今年的份例虽然增加了一些,但是都是普通的碳,银丝碳的份例没有一点增加。四公主是新生儿,本就占着一份,小小的婴儿难不成还能不烧银丝碳,烧灰碳么?还不得呛出病来?”
兰芝福身应是:“娘娘息怒,内府定不会故意怠慢娘娘的,不如召来问问?”
华裳没有个笑脸,点头道:“把管事的给本宫叫来。”
内府虽然负责皇族和后宫中事,但是他们的官员还是正常的男人,华裳要召见内府管事,也需要上报皇后,当然,皇后基本不会拒绝,这就是一个流程。
过了半个时辰,兰芝才走进来禀报:“娘娘,内府的管事在门外候着了。”
华裳已经换好了宫装,着人挡上四扇的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里面也挂上月白色的帘子,然后才宣了人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低着头,也不敢到处乱看,行礼请安:“小臣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华裳扬声道:“免礼。”
“谢娘娘。”
华裳隔着帘子和屏风基本只能看到一个映在屏风上的黑影,开口道:“大人辛苦了,赐座。”
底下的管事立刻拱手谢恩。
华裳习惯性的理了理发髻,缓缓开口道:“今儿内府送来了今冬用碳的份例单子,本宫有些奇怪,为何银丝碳的份例和去岁毫无变化?今年小公主出生了,公主的份例中难道没有银丝碳么?”
管事惶恐的起身,拱手回道:“回娘娘的话,并非如此,只是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内府每年银丝碳的储备都是有限的,会在各宫份例的基础上略略多备一点,以备不时之需,今年本来是算上了小公主的份例的,但是因为战事的原因,银丝碳的上贡少了一些,而且……”
华裳挑了挑眉,知道这里面应该是有所内情了,问道:“而且什么?”
管事为难的回道:“今年先是立了太子,太子的份例和皇子不同,高出了一大截,这就多出了一份;太后娘娘宣召了小吴氏入宫侍疾,太后开口了,这位的份例也要银丝碳,又是一份;原本冷宫那位贵嫔是没有银丝碳的份例的,但是太后下了旨意,那位虽然废除封号,打入冷宫,但位份还在,必须份例齐全,我等也不敢不从啊。这来来回回多出了许多,实在是找不回来啊。”
华裳皱起眉头,冷声道:“所以克扣本宫的了?内府是看着本宫性子软,随便欺负一下也是可以的?”
管事惶恐回道:“娘娘息怒,并非如此,其实上阳宫的份例和去岁相同已是不易,因为找补,许多妃嫔的银丝碳份例还不如去岁呢,这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华裳也算是听明白了,知道和内府较劲也无用,他们也不过是奉旨办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是可怜。
“罢了,你退下吧。”华裳挥了挥手。
管事的诚惶诚恐的拱手:“小臣告退。”
兰芝带着小宫女撤掉了屏风和帘子,轻声劝慰道:“天灾人祸也是无法,娘娘宽心。”
华裳点点头,轻声道:“这事只能自己忍着了,只要知道不是故意欺负本宫就好,大家都少了,本宫还是能够接受的。至于冷宫那位,就算烧着银丝碳又能怎样?她的心会变得更温暖么?”
这件事华裳就没有再放在心上,不过第二天,就有一个不速之客登门了。
“娘娘,慈宁宫的小吴氏求见。”兰芝脸上带着不喜的神情。
华裳无意识的皱眉:“她来作甚?算了,难不成还能拦着不见?让她进来吧。”
华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妆容,坐在正殿的上首,慢慢品茶。
不一会儿,门外便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低着头,端庄的下拜行礼:“臣女拜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
华裳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免礼,赐座。”
小吴氏恭谨的坐在下首,微微抬头,垂眸,拢手,以示恭敬。
华裳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吴氏穿了一身草绿色绣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外面罩着一件月牙蓝穿花蝶长衣,梳着双丫髻,只饰绒花,不御珠饰,鸭蛋脸面,小鼻子,樱桃小口,胭脂色的腮红十分衬她,整个打扮显得清丽温婉——是个美人。
华裳收起打量的目光,轻声道:“六姑娘怎么想起来拜见本宫了?”
小吴氏站起身来,福身请罪,细声细语地道:“臣女蒙太后恩典,入宫侍疾,一应待遇堪比皇室贵女,心中实在惶恐。又闻娘娘昨日宣召内府官员询问银碳份例之事,臣女更是羞愧难捱,今日特来请罪,万望娘娘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