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槐与刻字在玉佩上并不罕见,但若是这样一颗槐树再配上一个“章”字,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南方之国。
据说当年章国的开国之君,在一颗百年老槐下起事,用了近七年时间才吞并了原本的国家,建立了章国,也因国君起事于槐下这段渊源,章国也有“槐下之国”的别称,不仅国中遍种槐树,王室贵族马车上也都有槐树的影子,王室正名的玉牌上则是照着当年起事的古槐雕成的槐树花样,便就是眼前这个样子。
叶轻舟手上有章国王室的玉牌,慕皖并不觉得稀奇,倒是有些好奇他去章国究竟是为了什么,近些年来魑魅宫插手鼓动了不少小国之间的动乱,如楚国蜀国这般曾经强国也早就化为烟云般消散,与这些国家相比,章国的确算得上不成气候,并不是说它国小兵弱,事实上章国的国土比起楚国还要大上一轮,兵士实力也是不相上下的,但若真算起其它来,它既比不得蜀国矿藏丰富,也比不得楚国鱼米之乡,甚至说有些贫瘠,因而才能数十年如一日的保持一片平和盛景,除了当年的起事叛乱外,几乎再也没有过什么大波折。
纵观章国全部,慕皖实在没能从哪里找到一分可取之处,然而叶轻舟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理由,慕皖纵有百般疑惑,但见叶轻舟一言不发的将玉佩收回去,她便也将那些疑惑咽回了腹中: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倘若提前知道了,那便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马车一路急赶,似乎是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要急着去解决,到离章国都城平邑还有一天路程时。又骤然慢了下来,甚至在当日还在旬阳城留宿了一晚,生生将抵达章国的日子又向后推了一推。
叶轻舟负手在即将落脚的上房中转了一圈,回身问慕皖:“如何?”
慕皖对住的地方一向不甚挑剔,仔细照叶轻舟日常的喜好打量了一番房中的陈设,点了点头,叶轻舟挥挥手,等在房中的属下立即会意。同一脸忐忑守在门口等话的掌柜的一同下楼置办晚膳去了。
慕皖本想跟着一同去,被叶轻舟拦了一下,乖乖的留在房中,见叶轻舟将腰带给解开了,慕皖一愣继而莫名想到竹林醉酒那一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衣袖拂落了案上的一只香盏,叶轻舟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洞察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你如今怎得这般怕我,都不记得如何帮我更衣了。”
原来他只是要更衣。
慕皖心中松了一口气,敛了一脸惊色快步上前去帮他将宽大的外袍脱下来,叶轻舟站在那里任由她侍候,着一身白色中衣,指了指行李中的一套甚是普通的袍子。
袍子虽然不是粗布麻料那种低劣的质地,但比起他素来穿着的柔滑若水的名贵料子,这套衣袍摸在指尖微微有些粗糙,服侍着叶轻舟换上那身衣袍,又照他所说的那般将他一头乌发梳顺。绾成城中男子常见的发式,戴上管束后。垂首站在了一旁。
“公子这是要去哪?”她站在他身后问道。
叶轻舟从锦垫上站起身来,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对慕皖道:“离晚膳还早,且出去逛逛,你也换身衣服与我同去。”
慕皖应了一声“是”,从包袱中寻了一身素色衣裙。方欲到屏风后去换上,就听叶轻舟道:“换这套。”
他手上拿着的一套粉紫色的衣裙,慕皖不记得自己穿过这样娇嫩的颜色,转念想想自己近年一直在外,也可能是院中新来伺候的下人不知她的喜好,就为她置办了这样的颜色,只是她自己一直未注意到罢了,至于叶轻舟只扫了一眼便看见了……慕皖除了默默的放下自己怀中的那套接过他递来的这套来,倒也没说过什么,换完了衣裳后叶轻舟又让她梳了个与衣裳相配的发髻,慕皖想着他这般可能是要假扮夫妇一同出门的,便动手给自己梳了个已婚妇人的发髻。
临出门前,叶轻舟难得的沉默了一番,他这一沉默慕皖便有些习惯性的紧张起来,刚以为是哪里有不妥被他看见了,就见叶轻舟伸手从身侧案上放着的一只花瓶中摘下一朵花来,还没等慕皖反应过来,那花便已经簪在了她的发上,叶轻舟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一边调整着簪花的角度一边道:“这样的发式,不簪花未免太素气了些,先戴着这个,等到了珍宝阁再去选一些簪花来用。”言罢他向后退了半步,仔细打量了一番慕皖,点头道:“这样看便顺眼多了。”
慕皖被他今日反常举动惊得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便没赶上对他的称赞道一声谢,只来及快步追上他已经走出了好几步的身影,与他一前一后往楼下去了。
旬阳城并不算是如何出名的城郭,却比慕皖想象的要热闹许多,街市上人摩肩接踵,慕皖跟在叶轻舟身后,没了护卫在一旁似有若无的护着,几次都险些要与叶轻舟走散了,到后来路过一处杂耍把式摊子时,几个小孩在人群里相互追逐嬉戏,慕皖被拦了一下,等他们跑过去时,她抬头便已经看不见叶轻舟的身影了。
一只手从身侧伸过来,慕皖感受到有异样,下意识的运了真气要出手,对方比她更快一步,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慕皖偏头看过去,站在身侧的人正是叶轻舟,也不知他的何时从她前面绕到她侧面来的,慕皖刚想开口劝他一句还是早些回客栈才是,叶轻舟已经先她一步抢了话:“这里人太多,往那里去。”言罢也不等她反应,直接拉着她往人群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