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回来了。
五个轻飘飘的字还未落下音来,便是一阵茶盏坠地的脆响。
苏夫人身后的宫娥忙上前来给她擦拭裙子上的茶叶末,一迭声的问:“主子可是烫着了?”
慕皖偏头对雪雁道:“快去要医官来。”雪雁刚走了几步便被苏夫人叫住,只见她挥着手中的帕子将衣裙上的水给擦了擦,对慕皖道:“不过一杯温茶,伤不着人,只是弄得这般狼狈,我也不好再多留了,王妃还是快些回去关照关照殿下吧,本宫也得回去换身衣裳才是。”
慕皖点头,回头对身后侍茶的宫娥道:“还不快些将地上的碎瓷片打扫起来,仔细别伤着了。”
宫娥利落的将一地狼藉收拾妥当,苏夫人才从锦垫上站起身来,对慕皖歉意一笑道:“今日本是我约你来的,却要先走一步,实在对不住,待过几日我再在宫中设宴请你谢罪,可莫要因今日之事恼我故意不来啊。”
慕皖温婉的笑笑,与她客套:“只怕夫人到时忘了请,又哪有不去的道理。”
送走了苏夫人慕皖也未在原地多留,吩咐几个宫娥将留在那处的东西收拾了给苏夫人送到寝宫里去,慕皖和雪雁一前一后慢慢往住的宫里去,一路闲走无聊,慕皖便找些闲话来说说,既然是回去探望叶轻舟,话题自然也就在他身上绕。
“殿下气色如何,可是清减了?”
“殿下气色看着上好,身形确有几分清减,不过无甚大碍,吃两副补药便能补回来。”
“是陛下下令放殿下出来的?”
“眼下国界处多有摩擦,国中无良将,殿下又素来以兵法独步章国,陛下此时将殿下放出来,恐怕此行也是非殿下莫属。”
原来是要打仗了才放出来的,慕皖在心中轻笑:虽说看着像是要重用。但国君的心里一定是不怎么希望这个儿子能活着回来的。
“虽说是去带兵打仗,总好过身陷囹圄,陛下能将军权交给殿下手中,看来对殿下也不是完全不信任。”慕皖慢悠悠道。
雪雁闻言苦笑了一下,放低声音道:“此战若是只有公子一人去,那便是立功的好事,然陛下偏偏点了三殿下随行,还将调兵的虎符交到了三殿下手中,公子手中无实权,便也只是做个傀儡用。届时恐怕要生出许多麻烦来。”
慕皖道:“有麻烦是自然。三殿下一向不是省油的灯。此战若是得胜便是他带兵有方,若是败了,恐怕这罪责就要轮到公子身上,这番安排。此战无论胜败对他都是有利,若是运气再好些,借此除掉公子也是有可能的。”
雪雁也想到了这层,静静的听慕皖说完才轻声道:“怕是不能让他如愿了,公子何等睿智,又怎会这般容易被他算计,况且三殿下身上余毒未解,即便是对咱们恨之入骨,为了保住性命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你当他真会这般束手任人宰割。那道毒他早就解了,不过是装作这副样子唬人罢了。”
先前慕皖总觉得叶轻何的举止有些异常,心中便有些怀疑,有次他亲自上门取药,慕皖悄悄吩咐人在茶里泡了一道丁香。丁香用特殊的法子去了香味,再揉碎晒干,看着跟普通的茶叶沫子也没什么两样,也喝不出什么味道来,半杯茶下毒,慕皖便断定了叶轻何如今已经解了毒,只因他身中之毒与丁香花汁相克,中毒之人服丁香泡水必然会全身发痒,然叶轻何却一点反应没有,说明他这几次造访取药,不过是装作中毒掩人耳目罢了。
雪雁听得慕皖这一番话,秀气的眉顿时拧做了一团,慕皖看着她那副暗含杀气的表情笑了笑道:“下毒本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他那般的人若是用一道毒就能控住他的手脚,那公子这些年岂不是白辛苦了,公子心中有丘壑,你我为他驱使,且照他安排来便是,即便心中有什么主意也万不要擅作主张招致祸患才是。”
雪雁闻言垂头道:“奴谨记王妃提醒,自然衷心为主,不敢自作主张。”
慕皖拍拍她手背道:“明白便好了。”
见到叶轻舟时,他正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袍慢条斯理的喝着一碗粥,连日不见,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些,纤长的手指拈着白瓷勺,那手指的颜色与瓷色也相差无几了,一色的莹白透明。
慕皖端详着他,并未从那容貌姣好的脸上看出些许憔悴来,便在他对面落座,笑吟吟道:“今日算得大日子,殿下可有想吃的东西,我让后厨去备下。”
叶轻舟将手中喝了两口就没再动过的粥碗放下,用一方帕子拭了拭唇角,慢条斯理道:“你若真是闲着,便亲自下厨为我煮一道粥来罢。”
慕皖伸手将他面前的碗往自己这里拉了拉,就着他用过的勺子舀起些许来品了品味道:“粥味香甜,火候恰到好处,如此上品,是慕皖那般不入流的厨艺如何也比不上的。”
叶轻舟淡淡道:“上品如何,不是我要的味道,即便是粒米千金,也不过是一碗废料。”
话说到这个份上,慕皖也不再推辞,大大方方的洗净了手为他做汤羹,这种事从前在魑魅宫时并不少见,只是当时用得都是竹林中的小厨房,她一个人在里面洗米熬粥倒也乐得自在,眼下在后厨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做这些事,饶是慕皖素来以脾性温和著称,耳边的奉承话多了也不免要皱一皱眉头。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都显得没事做了?”雪雁的话语调不高,却威慑十足,正凑成一堆对慕皖下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