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梁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了很多,许清池、阿鼻、阿鼻、许清池……
空门回首,梦断尘世,看尽山水,一层霜,满地伤。
“你想好了么”他问她,眼神温柔,言语肯定。
她犹疑着不肯作答,她的心理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害怕、害怕那句话一说出口,他就真的会一去不回,可是她不想以后都看不到他,不想。
“娘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此天涯陌路相忘江湖。”阿鼻大帝看着踱至她身后,伸手揽住她肩膀的那个男子,他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赢他,因为这世上什么都可以赢,惟有一颗不属于你的心再也赢不回来。阿鼻大帝直视着低着头的梁灼,心道:你终于还是爱着他的是吗?
隔了许久,等梁灼抬眼看去的时候,除了人间秋季茫茫飘零的落叶,再也见不到阿鼻大帝的身影。那一刻,她的心猝然一痛,她知道她真的失去他了……
远处,阿鼻大帝在郝温柔和苇裳的催促下,终于,终于渐行渐远……
随后接连几天,梁灼都觉得头痛欲裂,她夜夜睡不踏实,总是做梦,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有阿鼻大帝,也有许清池,还有火倾城和许冰清、桃姬、墨泱他们……
梁灼忽然有一种感觉,她是不是要死了?因为曾经做人的时候常常听老人家说,人要死之前总是会回光返照一下,然后就会将生前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重新从脑子里过一遍……
她把这一切告诉许清池的时候,许清池宽慰她,说是她想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对梁子雄的死打击太大,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么?”她疑惑。
“是的。”他肯定。
当梁灼再次看到湖心岛中央那一大片如梦似幻的湖水时,她忽然觉得双腿发软,还是许清池从后面体贴备至地扶住她,“我看你这么累,还是先在这歇两天,等养好了身体我们才回灵界吧。”
梁灼睁不开眼,还是觉得疼痛,脑仁发胀,身体也轻飘飘的,不过她相信许清池,相信他的话,他说她是累了,所以她想她就是累了。他说她可以睡一会,所以她就乖乖地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原来,她对他,始终是没有抵抗力的……
这一觉睡得太久,具体多久,梁灼也不清楚,只知道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竟然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像是破晓时分,又像是雨天的傍晚……
梁灼其实是被湖面上哗哗的水声惊醒的,等她走出去,只看到一片烟波浩渺之中,许清池背对着她孤身负立,他的青袍在那一片乳白色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青山松涛,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回过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好些没?”
“好、好多了。”梁灼对着他说话始终还是有些局促,原来有些习惯与感觉并不会随着一个人境遇的变化或者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就如同一头从小被主人暴打的老虎,即使他日它再怎么厉害,见到它主人的时候也还是会害怕。而她,无论何时见到他,也还是完全不知所措……
“你是昨天夜里究竟做了什么好梦?”许清池衣袂翩然,转身徐徐地看向她,言语温软,“怎么,连做梦也能说得那么许多话?”
梁灼微微怔了一下,许是在湖边上站得久了,觉得身上有些冷冰冰的。她确实是做了一个好梦,一个了不得的好梦。在梦里她亲眼看到许清池杀害了许冰清。她不知道那个梦是不是真的,只是现在想来她也觉得好害怕。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梦见了……梦见了我们成婚……终于成婚了。”梁灼结结巴巴地胡编乱造,许清池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动神色,“既然这样,这次回到灵界以后,我就和你成亲。”
“真的吗?”即使是这种情况下,梁灼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被阿鼻大帝一口一口喊着娘子,她曾经听过阿鼻大帝三番五次说过要和她成亲的话,可是那一切……都不比现在来得激动和热泪盈眶。
“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许清池的妻子,一生一世。”许清池轻轻揽她入怀,他的身上有苦茶青涩的香气,梁灼抬眸,便望见了他眼底四月春风一般的笑意,刹那,十里烟纱,倾城笼碧。
许清池似乎是真的很担心她的身体,他说她在往生咒中受了惊吓,又接连因为梁子雄的事情而伤心过度,他说都怪他不好,没有能力照顾好她。梁灼听了,觉得感动,除了摇头制止他这样说以外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因为,她的身体真的好虚弱,她觉得自己总是很困,很想睡觉的样子。
大雁南飞的时候,许清池在相思河边扎了一个竹筏,他说他想带她去外面散散心,她微笑,楚楚可怜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句“随你。”
却原来水波流曳处,竟然是云都帝国的边境,梁灼有些讶然,心底也微微有些抵触,她忽然想起了阿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现在回想起来都好像是阿鼻大帝,就好像他们两个原本就只是一个人一样。
所以,她不想来到这里,她明明是喜欢许清池的。所以,她不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再联想起阿鼻大帝。
这时候因为往生咒曼珠沙华的作用,许清池临死之前的一切事物都没有改变,或者说都恢复了原状。这时候,许清池没有死,许清池永远也不会死,所以梁灼没有疯,没有大开杀戒,所以桃姬还是活着的,活生生的一张美人脸,除了耳垂下方没有梁灼的一颗痣以外,其他的,别无二致。
再次见到墨泱,同样的一袭红衣,早不再有当初的明朗欢快,有些暗红的底色,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