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四十分,出租车总算冲破重重阻碍,停在雅意办公楼的正下方。风里裹着凉意掠进车窗,吹动了后视镜上悬挂的风铃。饶是春寒料峭,仍能看到司机头上涔薄的汗水和眼中的神情,颇有点死里逃生的意味。
大城市里生活的人,首先要适应的就是这种堵塞的交通。
若拙照着计价器上显示的金额,掏出了50元钱,按理来说从车店到雅意这段路,20左右是正常价格。因为高速路上匪夷所思的拥堵路况,活活跳了四十多分钟的表也没走出三里地,打车费一路飙升到了40多块钱。看着司机师傅着急上火又受罪的,若拙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把钱递了上去,“辛苦您了,不用找了。”
司机收下她的钱,眉开眼笑地朝这个漂亮又心善的姑娘挥挥手,若拙微微一笑,说了句“路上小心”便转身进了雅意大厦。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修身风衣,袖口处挽起了千层褶,露出一截白希的小臂和腕上的皮带手表。白衬衫清新悦目,褐色皮带下浅色的牛仔裤包裹着她纤长的腿,裤脚是燕尾的形状,设计得别具一格。高跟凉鞋与她身上的外套是一脉相承的米黄色,上面嵌着夺目的水钻,衬着她高挑的个子,如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扑面迎鼻,花香四溢,令人动心而难忘。
若拙将墨镜推到额前发顶,仰起脸看着公司大厦的时候,海藻般的长卷发就垂在身侧,头发的色泽莹润,每一根都如同褐色的宝石,美得剔透。
日光倾城,人亦倾城。
门口站岗的保安看见她,呆了好半天才叫出声:“纪总监?”
自从爆出若拙就是纪家即将嫁入顾家的私生女后,公司上下就没人再见过这位韬光养晦的纪总监。今天她要来上班没有事先通知过任何人,若拙本想悄悄地回来,但这时她才发现,似乎不大可能。
和顾二爷订婚的新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公众人群中渐渐消磨了热度,可是她身边与她有交集的人只会因为她的躲避和退让而变本加厉地好奇。
现在她回来了,给公司上下带来的震慑不可估量,连门口的保安都吓得丢了魂似的。
若拙弯了弯唇角,朝他点头,“伍子,最近公司没什么事吧?”
名叫伍子的保安憨憨一笑,“没有。”
就算有他也不会知道,然而若拙的问话和她和善的态度仍旧让他觉得温暖真诚。
若拙拎着包刚要从他身边走过,伍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她,“纪总监,那个……”
“嗯?”她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
手表上的时间跳到了十点四十五分,她已经迟到一刻钟了。
保安踟蹰了一下,说道:“公司新来了一位设计师,我今天看他和陆总一起来的,坐着陆总的私车……”
若拙的眼皮跳了跳,设计师?什么设计师能大牌到让陆景尧开车接送?她瞬间想到了今天和o的会议,难道陆景尧打算让这个设计师来代替她?
她又抬眼将一脸为难的伍子打量了一遍,暗自思考对方怎么会无端和自己说起这个设计师。
伍子是个人高马大的山东汉子,骨子里有着鲁人的仗义和老实。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把皮肤晒得黝黑,更显得淳朴,唯有笑起来时才会露出一排白牙。他应聘的时候,财务部的吴主任曾借个关系把自己的堂侄子安插在保安队长的位置,后来陆景尧叼着早餐面包无意路过当天安排面试的会议室,随口笑了句:“瞧那小子,瘦得跟柴火棍似的。”
若拙一听他的比喻,扫了眼门外的诸位,冲伍子的方向扬了扬下颚,笑说:“陆总,这有结实的。”
再后来顺利被聘用,伍子就一直记着若拙这一句话的恩情。说实在的,若拙要是知道当时办公室里那位是吴主任的亲戚,她根本不会多那句嘴。
得罪都得罪了,也没别的办法了。所幸伍子是个有心的人,没让她个白眼狼回来。时间一长,她也慢慢发现这个小伙子身上许多宝贵的品质,再回头审视这件事,竟觉得庆幸了。
伍子脸上的表情非常关切,眼中的诚恳让人看着就舒服。他说话的声音很粗,和他本人一样踏实,“陆总他们说啥我也不懂,但是好像提起过您。说什么您暂时回不来,这事就只能交给他干。纪总监,您得当心点,我看这小子是不是要抢您饭碗!”
若拙听完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伍子煞有介事的模样,也道:“你放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这就进去瞧瞧是谁敢抢我饭碗。”
她表面上当个玩笑话,心里还是十分惊愕的。从陆总没通知她会议改期的事就能多少看出一点,高层对她也许真存了取缔之心。
可是陆景尧……
会吗?
坐上电梯直奔会议室,若拙心里好像有把暗火在烧,烧得她隐隐不安,想扑灭又不知道该朝哪里使劲。她看着电梯的镜子,镜面上反射着青苍的灯光,映着她素白的脸,脸色有些不好。
电梯到了会议室所在的楼层,发出“叮咛”的响声,若拙立刻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楼道里的地暖似乎坏了,冷空气一个劲儿往鼻膜里钻,她皱着眉揉了揉鼻尖。脚下已经走到了会议室的紧闭的大门前。
左右两个花坛上分别摆着一盆常青藤,垂下翠色如云的枝叶,修剪整齐,与黑色大理石的地板形成强烈的视觉差异。若拙一直觉得这两盆植物应该搬走,但碍于不是什么大事,又是室内设计师特意吩咐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