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拙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纪希音就托腮坐在象牙白的餐桌旁看着她,另一只手捏着小匙搅拌咖啡:“你再晚点起,这顿饭可以改成午餐了。”
纪若拙莞尔一笑:“工作忙,不然也不至于今天才有时间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显摆你有工作。”纪希音为她拉开椅子,“交完下学期的论文,我也要去纪氏实习了。”
“你是文化人,硕士毕业,商业大才。哪儿像我呀,想学都学不会。只能给人家打工。”纪若拙笑米米地坐下来,两个人和和气气的,一副兄友弟恭的好模样。
纪希音从小就是这样,对她不温不火,但也没有刻意刁难过她。她16岁的时候就对纪若拙说,你只要知道分寸就行了,我妈说什么你听什么,她总不至于当着爸的面把你赶出去。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姐姐,我也没打算认你这个妹妹。
她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有人给她出主意,叫她整整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纪希音连听都没听完就反问她:“有必要吗?只要我爸妈还在一天,她能翻出什么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是纪家唯一的小姐。除了纪家抚养她的花销,她还能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关心吗?c爱吗?你看我家有哪个下人正眼瞧过她?纪家真有用得到她的时候,她还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呢!”
这话很不中听,可是纪若拙非常感激她的高傲,正是这份高傲让她在纪家的日子没有过得雪上加霜。
“听说你要结婚了。”纪希音用茶匙敲了敲瓷杯,唤回眼前人神游的思绪。
纪若拙拿过一片面包,一边抹果酱一边笑着说:“是啊。”
“爸安排的?”纪希音问完,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多余。如果不是爸安排的,家里人怎么会同意她在自己之前结婚?
餐刀微微一顿,险些把果酱蹭到袖口,纪若拙放下餐刀挽起袖子,又重新拿起那片面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得对方也看得上我,就嫁了。”
纪若拙想,纪希音可真是个预言家。这些年来,除了纪家抚养她的花销,她的确没有从纪大小姐那抢过任何东西。小时候要处处忍让,处处低人一等;长大了纪明城用得着她了,果然把她扔进顾家的大火坑里,让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去了。
昨天从顾钦辞的二姑家回来的路上,纪若拙做过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想。如果27年前觊觎顾家至宝的人就是纪明城,而那个商业间谍也是他派去的,计划失败后,他确实有能力故技重施派人去接近顾家下一代继承人。
如此不择手段的谋划和长达二十余年的等待的背后,该是一颗多么庞大的野心?
想想都觉得可怕。
但是这样也不全能说得通。如顾钦辞所说,当年的间谍行动失败了,目的就已经暴露了。为什么纪明城还要用老办法去重蹈覆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