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知道她想歪了,连忙说:“不是那个小二,那天晚上,白鹤楼厨房的房梁上吊着人,早早就被安杰发现了。那人用沾了毒的线伸进了酒壶中,这样下的毒。我们要做戏,就没惊动他。”
“那个人……”钟意沉吟道,“是王家的人喽?”
沈澈点点头,“如果王家只有一个王妙娘,那是不成气候的,他们家最难缠的,并不是王妙娘,而是另外三个:一个嫔妃,一个三品大员,还有一个大商人。王妙娘,是最弱的。”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害你呢?”钟意问道,“你继母也是国公府夫人了,她又没儿子,干吗死咬着你不放。”
沈澈长叹道:“想来是跟我娘亲与姨母姨夫有关吧……”
“这么说来,”钟意总结道,“那王大郎喝了毒酒而死,又听了人的安排,摔酒壶闹事,却不想毁掉了证据,而你将计就计,以一条毒帕子和拇指上的毒翻盘。做到这一切的,肯定是你的武林高手里的一位啦。”
沈澈点点头,笑道:“想得倒明白。”
两个人又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沈澈说道:“别说这事儿了,你几时跟我回府?你说等你把白鹤楼开张,我等了,白鹤楼开张了,你又要我再多等三日,现在三日过去了,你还让我等。本公子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钟意咬咬牙,陪着笑脸说道:“东家不要着急,你现在又不止白鹤楼一个酒楼,我也不是白鹤楼一家的掌柜,这很多事情千头万绪的,都需要我打理呢。我总要把上下都打点好,才能跟你回去吧。你也不想我一回去,两个能日进斗金的酒楼,就一夕之间倒闭关张吧。”
没错。沈柳被软禁后,她名下的产业摘星阁。也让沈老爷一气之下,收了回来。本是要给沈栀,后来沈澈不知跟沈栀说了什么,那摘星阁。就到了沈澈手上。
到了沈澈手里,自然也就是到了钟意手里。
所以这几日,钟意比白鹤楼开张之前还忙碌好几分。
摘星阁上下都知道易主,别人还好说,那陈大有先长叹一口气。准备夹包袱走人。他偷人方子还是前几天的事,钟意怎么可能还留他。趁着老脸还在,赶紧主动消失吧。
没想到钟意却特意上门找他,深深行礼,开口第一句就是:“还请陈掌柜继续帮我和东家打理摘星阁。”
陈大有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这丫头说什么?还让他继续管?她如此宽宏大量?
虽然当时她也说过请他去白鹤楼坐坐,她会跟他说点心方子,可他并不相信,因此也没去。没想到过了几天,摘星阁就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而她还是这样真诚地信任着他,不仅不赶他走。还让他继续做掌柜。
“上次那件事,掌柜也是对事不对人,都是为生意好,用些手段,我能理解。现在我们都是东家的同僚,可要好好相处。”钟意说道,“我让我们店铺的一个伙计来指导你做那四样点心,以后摘星阁也卖。”
陈大有彻底震惊了。
在他三十八岁的生命里,十八年的掌柜生涯里,还没见过如此大方的人。
“钟掌柜。你就不怕我背着你另起炉灶,或是靠此将摘星阁做大,把白鹤楼挤兑黄了?”疑惑之下,陈大有忍不住问钟意。
钟意笑起来。目光清亮,身材飞扬。“陈掌柜,我不怕。你不会另起炉灶,你对摘星阁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不管东家是谁,摘星阁的掌柜。都是你,也只能是你;而你说的第二句话,永远不会发生。”
钟意自信地看着陈大有,说道:“我白鹤楼,必将一直被模范,从未被超越!”
陈大有服了。
虽然这个小丫头比自己小二十多岁,但她的胆识,她的气魄,她的雄才伟略,陈大有自认望尘莫及。
第二日,钟意果然派了一个伙计来到摘星阁,专做点心,陈大有立即给了那伙计自己带人的权力。
那伙计深深地看着陈大有,又向隔壁看了看白鹤楼,对陈大有说道:“陈掌柜,我蔡良一生谁也不服,只服那白鹤楼的钟掌柜!”
陈大有也点点头,深以为然。
同样的方法,用人不疑这一招,白钟意用在了陈大有和蔡良身上。
前者是竞争对手,后者是已经有了二心的员工,他们要的并不是工钱,都是舞台。
既然有了摘星阁,那就让他们大放光彩好了。
一切都在三天之内理顺好了,白鹤楼、摘星阁各司其职,日日都宾客爆满,沈澈又来催钟意跟他回府,钟意百般求饶也不管用,这贵公子认定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无奈之下,钟意只得说:“明天,明天一早,你来接我。”
沈澈摇着扇子,嘴角露出笑意,已经开始盘算是让她住重锦阁还是观月楼了。
在白鹤楼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吗?
钟意看着如今颇具规模的白鹤楼,心生不舍。
她走之后,紫烟会怎样,罗成会怎样,李小四会怎样呢?还有那个银蝶,又会如何呢?
但她留恋也没用,该走,还是要走的……
送走沈澈,钟意又在柜台盘了盘账,快打烊时,忽然有个人来到白鹤楼,也不点菜吃酒,直接到柜台找钟意,自称“玉仙楼的辛四前来拜见”。
钟意听说是玉仙楼,京城第一大酒楼,王家第二子王陆直产业,连忙从柜台出来,一看来者是位老者,须发皆白,有点仙风道骨,也不敢托大,就深深施了一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