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臣子与他争锋相对,两班人争吵起来,不可开交,白露殿里一时间沸腾起来,就在这吵闹之中,忽然“砰”的一声响,宽而长的王案自阶上翻下来,七滚八落,终于无力的四腿朝天倒在大殿的白玉地砖上。
而本该坐在王案后的庄祈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更难看。他狠狠的将群臣扫视一番,眼神如铺满霜雪一般到了凛冽:“别的事情,你们怎么争论都没关系,可唯独王后,我不准你们说她一个字!她是我选定的女人,合格不合格,不是由你们说了算!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谈及她,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罢拂袖而去,留下一帮臣子们尚自心有余悸。
往后宫去的路上,庄祈犹自发着火。他发火时动静很大,看什么都不顺眼,自己不高兴了就恨不得将整个王宫都掀了,因此见到他这幅遇人杀人遇鬼杀鬼模样的宫人们都绕道而行,以免触怒了他小命不保。
而高弥可就苦了,因为他必须跟着自己的主子。在后面战战兢兢的跟了半路,他终于想起一个能暂时平息他怒火的事:“我王,前朝的事恐怕已经传到后宫了,若王后听说了,这会儿指不定在伤心呢。”
庄祈的脚步一顿,他光想着那帮臣子们对自己选定谁做王后这个决定指手画脚,却忘了考虑那个被他选定的王后被人当众诋毁,究竟心里会作何感想。
只是片刻的停顿,他收敛了身上的怒意,立刻赶往浅草堂。
高山流水台上摆着他送给她的七弦琴,琴弦断了一根,兀自耷拉着,无人看管,水还是照样淙淙流淌,鸟儿啁哳而鸣。却处处透出一股落寞的味道。
前殿空无一人。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向来忌讳旁人在侧。他心里一沉,吩咐高弥在外等候,抬脚就往内寝去。
果不其然。她垂首独自坐在地毡上,两侧窗子大开,寒风呼啸着刮进来,却吹不动她额角的发丝,那样凝滞的身形,彷如她此刻已成死水的心。
庄祈连忙关上窗子,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她纤瘦的肩上,将她环在怀里,柔声哄:“阿昭,我来了。别怕,有我在,没关系的,你是我选定的人,那些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阿祈。”她唤他的名字。已经是泣不成声,还是宗主的时候,被白未明逼到绝境,被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他无情的奚落嘲笑,也不曾见她如此悲伤无助过。
他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被狠狠地攥在一个有力的手掌心,狠狠的揉捏着。几乎透不过气来。
昭离抓着他的衣襟,将头埋在他怀中。他的身上有着外面带来的寒气,可此时此刻,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原本无法生育是她自己的事,她一个人悲伤遗憾也就够了,可今日这样突然的在人前被揭了疮疤。让她没有其他,只觉得生生的疼。
“阿祈,对不起。”她不是一个好王后,所以对不起;她无法成为沧国女子的典范,所以对不起;她无法为他生养一个孩子。这件事,最最对不起。
他听懂了她话语中的自责与难过,心疼得愈发盛,只能抱紧她:“阿昭,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我最喜欢这样的你了。”
那次是昭离自嫁给他以来哭的最伤心的一次,她久久的抱着他不肯松手,伤心而又无助。
到了晚间掌灯时分,碧奴照常端来一碗药。成婚之前,太医曾说,若细心调养,再加上药物辅助,昭离的身体恢复元气,说不定就可以生育了,因此她一直在服药,可是一直以来,太医对她的身体状况仍然不是非常有信心。
若是在平常,昭离肯定会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可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心中有些自暴自弃,便不想喝那药了。
庄祈见她对那汤药反感,便接过药碗叫碧奴下去,自己抱着她,柔声劝:“乖,阿昭,喝了药我给你甜枣吃。”
昭离躺在他肩头展颜一笑:“你在哄小孩子么?”
庄祈用空着的手捏她的脸:“终于见你笑了,你一哭我就又担心又难受的。”
“还好我不经常哭哦。”
“正是因为你不经常哭,所以哭的时候才叫我担心又难受啊。”
他是说,若非真正到了伤心处,她是不会哭的。昭离明白他的意思,闻言便依偎在他怀里,道:“阿祈,谢谢你。”
她少有这样小鸟依人的时刻,庄祈其实很想继续抱着她,可手里的药就要冷了,他只好玩笑道:“你这样投怀送抱的,我都被你弄得心猿意马的了。”
昭离果然立刻放开他,双颊红红的,垂首不语。
庄祈灿烂一笑,他就是喜欢她这幅永远娇羞如初尝情事的少女的模样。他把药递给她:“诺,乖乖喝了才准用饭。”
昭离依言将药喝完,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起身道:“我还有件事要处理一下,你先叫人布饭,待会我马上过来。”
她点头,他报以撕裂朝霞般的笑,然后转身,脸上笑意一点点消失殆尽,被寒冷的杀意所取代。
听到庄祈吩咐不必跟着的时候,高弥简直如蒙大赦,不过,看着沧王远去的背影,他心中疑惑万分,去王后那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来了倒这么杀气腾腾的?
莫不是知道了今日朝堂那场争论的幕后者吧?看沧王去的方向似乎是霞飞阁,莫非,指使朝臣攻讦王后的人,是研夫人?
庄祈去的,的确是霞飞阁。因为对昭离的信任,也因为